“下官见过五公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知县大人额头直冒虚汗,唯恐会被五公主责罚。
“府衙粮仓里的粮食,一粒不剩,尽数分发给百姓。”周月琦没有直接发难知县大人。她此行的目的是赈灾,不是发落这些不称职的官员。至于之后朝廷会怎样惩办这些官员,就看沈清河何时动手了。
周月琦很了解沈清河的正直和清正。既然赈灾一事交由沈清河全权负责,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就休想逃脱。这一点,周月琦从不怀疑。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周月琦此行被沈清河交托的重任,是顾及这些饥民的性命,而非这些朝廷命官。
知县大人也没想到,五公主没有责罚他,只一味盯着粮仓的粮食不放。当即心下一松,立刻点头应下。只要能保住他的乌纱帽,他哪里敢有其他怨言和想法?只要是五公主下令,不论说什么,他都立马奉命执行。
“将府衙所有的官差都调来粥堂,一切以百姓们的性命安危为主。本公主不想再看到有百姓被活活饿死,更不想听到百姓们喊饿的哀嚎声。”周月琦别开视线,看向了或坐或躺在地上的饥民,心下委实压抑。
“是是是。下官领命,下官这就去办。”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知县大人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绮罗,跟上去,查查他的家底。”周月琦确实不会直接惩办这些官员,却并不表示她就会放任他们继续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
“是。”绮罗当即就跟了上去。
一锅又一锅的粘稠热粥出炉,一碗又一碗的粮食很快进了排队老百姓们的肚子,直让越来越多的百姓热泪盈眶,连连称赞着五公主的功德。
周月琦没有注意到身边此起彼伏的小小声赞扬,她直接走到一旁,等着绮罗的归来。
与此同时,周月琦也正在心里筹划着,要不要将今日在当地看到的真实情景,如实呈禀圣上。
到底,那位才是一国之君,这些都是他的臣子和臣民,难道他就真的不打算管管,真的要置这么多条百姓的性命都不闻不问?
而且,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她甚至还没进入江南重灾区域,她此刻还在边缘小城镇罢了。
如若说连这么个小地方就是这般的境地,周月琦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将看到怎样尸横遍野的惨烈情景。
想到这里,周月琦的脸色越发凝重,心底也开始变得沉甸甸的。
在听闻江南灾情的时候、在看到那封密信的时候、哪怕是她已经出发离开帝都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有些气愤,有些悲悯,却从未感觉到像此时此刻的压抑和沉重。
这一瞬间,周月琦忽然就懂得了沈清河眼底一直让她向往却始终靠近不了的亮光。那是责任和担当,是一种极为玄乎,却时常被人所不屑的坚守和信念。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君者,当以民为本。若是没有了百姓,哪来的一国之君?难道那人要当只有一个城池的君主、亦或者只主宰他们这些人的命运?那他跟一家之主有何区别?
可笑,真是太过可笑。
天色渐渐暗黑,所有的饥民都已经分到了热腾腾的白粥。最起码,今日的他们不至于被饿死。而明日,他们谁也不知道,也不敢过多想象。
而当填饱了肚子,感受着许久未有体会的饱腹感,所有的饥民都看向了尚未离开的五公主。他们所有人的眼里都迸发出感激的光芒,分外的炙热和强烈。
这是生的希望,是他们最真实的感受。
绮罗终于回来了。不过她回来时候的脸色,并不是很明朗。
飞快走回五公主跟前,绮罗小小声的开始汇报她前往知县大人府邸查探后的状况。
贪官。听到这样的答案,周月琦丝毫不意外。
冷着脸站在那里,周月琦已经大半日没有吃丁点东西了。饿,是肯定的。但比她饿的百姓们,处处皆有。她不过是饿了一两顿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绮罗,去告诉那位知县大人,本公主要用膳。”周月琦嘴上是这样说的,却并未挪动脚步,依旧留在了粥堂这边。
绮罗没再有任何的言语,认真的点点头,转身再度离去。只不过跟刚刚那次前往知县府邸不同,她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前去,不需要避开任何人。
听闻公主殿下要用膳,知县大人不敢有半点的懈怠,连忙吩咐厨房立刻着手准备,务必要足够的丰盛。
周月琦一直等在粥堂。
眼看着绛雪等人都已经忙完,几位帮忙的衙差也都各自离去,周月琦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