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蔡葵、冉小贱等人也已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所以范二只是向冉小贱等人努了努嘴,他们便开始一齐往里挤去,算是给他做了开路先锋。
拥挤在万具炉门口的以铁匠居多,他们的身体素质也都不差,许多人手中还都拿着锤子,所以范二等人挤入里间也耗费了一番力气。
里面的人,并没有范二想象中那么多,细数来也不过五六十人而已;这么一来,范二和冉小贱等人的到来就显得太过突兀了。
铺子正中的大铁炉前空出了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三五个铁匠此时正在低声说话。
最显眼的是一个年龄在五十上下、显得有些清瘦的花白胡子的老者,这个老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铁匠,奇怪的却是众人似乎都以之为主。
花白胡子等圈中的四五个人听到范二等人的喧哗声后,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过来。
待看到范二等人都是农夫打扮,根本就没有一点铁匠特征的外貌后,他们的脸上瞬间便多了些怒色。
圈外的几个年轻的学徒显然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快,随后低声商量了几句,便一起走向了范二等人,伸手推他们道,“你们都往后退点。。。。。。”
范二无动于衷,冉小贱、蔡葵和宗悫却是不约而同地出手抓住他们的虎口,低喝道,“滚!”
冉小贱等人不但体质更好,而且经过了长期的训练,又加上有心算无心,所以理所当然地收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几个学徒哑巴吃黄连,也就只好暗暗退了下去。
范二正举头暗暗观察圈中的花白胡子,暗暗猜测他是否就是孔仪时,却听身后响起了一声高呼,“荆州刺史到!”
殷仲堪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他身形中等,脸皮呈蜡黄色,其中一只眼睛也因为给父亲煎药而搞瞎了。。。。。
单论外貌的话,他最多只能得到下品,但他却得以在以品分人和以貌取人的官场上脱颖而出。
这难道不是一个官场上的奇迹吗?
殷仲堪的出身也不算太高,陈郡殷氏的郡望仅仅属于下品罢了,他的祖父殷融曾任太常,他的父亲殷师曾任晋陵太守。
但他有一个好叔父,这个人就是清谈家殷浩。
殷仲堪少时同样善于清谈,曾表示“三日不读道德经,舌根就会僵硬。”
他年轻时就信奉天师道,十分虔诚,不贪图财宝,行义举和四出赈济困厄之人亦少。
殷仲堪有孝道,他一直衣不解带去照顾生病多年的父亲,又钻研医术,研究其精妙之处;因哭着熬药,又用沾了药的手拭泪,结果把眼睛弄瞎了。
父亲死后,他在居丧期间又哀痛欲绝,于是以孝闻名。
司马曜听闻有人患有耳呜,听到床下蚂蚁走动就以为是斗牛声,却不知那人其实是殷仲堪的父亲,还问他说,“谁患了这种病?”殷仲堪唯有哭着说,“臣进退惟谷。”
殷仲堪之所以出任荆州刺史,很可能是得到了桓玄家族的暗中相助,这也是因为桓玄认为殷仲堪比较好欺负。
到了荆州之后,这儿却连年发生水灾和旱灾,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大不如前,但他却可以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平常吃饭也只吃五碗碟,掉到案桌上的米粒也都会捡起来吃掉。
殷仲堪在江陵的声望,是无人可及的。
他这次前来万具炉,应该是早就与孔仪约好的,所以并没有带任何仪仗,而是选择了微服私访。
刚才之所以高声扬名,殷仲堪也的确是迫不得已,因为此时跟在他身边的,仅仅只有两个年轻的文士而已;他们可没有冉小贱和蔡葵等人的武力,所以无法凭借身体素质,从围观的铁匠中挤过来。
好在殷仲堪的名号在江陵还是足够响亮的,围观的铁将蓦然听到他的名号,随即纷纷退后,低着头让他从中间的通道中穿行。
殷仲堪微笑着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昂首阔步穿过人群,径直往铺子中走去。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听到殷仲堪的名字时,范二不由暗自奇怪起来。
若早知他会来,自己就正大光明地来了。
现在这身装扮,怎么好意思跟他打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