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小许……”
“许律师来了……”
人群中间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老人,一身破旧的脏衣,胸前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大牌子——“冤枉”。
老人听闻许赞来了,竟一路爬过来,一头扑在许赞脚边,不停地磕头:“许律师!许律师……求你继续帮我孙子打官司……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脑门上磕出了血迹,和尘土混在一起,五官都看不清楚,一眼望去令人心惊。
许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那老人竟顺势歪倒在地上。
大门口涌进来好多看热闹的路人,拿着手机左拍右拍,窃窃私语。
许赞虽然现在反应不似之前敏捷,但也明白舆论当前必须有所表态,她赶紧弯腰搀扶老人:“老人家您先起来,您别着急……您是哪位当事人的家属吗?”
老人却似乎听不进去她的话,又急急忙忙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碎的纸钞:“……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许律师,你别嫌少……”
许赞眉头轻蹙,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接着安抚:“我没嫌少,您先起来,我们进去坐下说好不好?”
“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在这跪着……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老人执拗地坐在地上,灰蒙蒙的目光里竟显出一丝疯狂来。
许赞有些束手无措,心跳剧烈。茫然地环视一周,竟没人能帮她。
这时,刘主任和程实一起从大门口走进来。
“怎么了这是?”
单位门口乱哄哄,刘主任很不高兴,皱紧了眉问。
程实扫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又看看许赞焦急无措的神情,瞬间明白了大概。他对刘主任使个眼色:“还是先进去说吧。”
说完便弯腰扶起地上的老人,一边朝楼里走,一边低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见好就收。”
老人被他强硬地架着胳膊,又被他语气吓到,一时没了主意,乖乖跟着进了办公楼。
四个人进了会议室,许赞这才看出来,原来是那个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孙哲的爷爷。
“我不管,你既然接了我孙子的案子,就不能代理一半又撒手不干了,那谁给我孙子伸冤?”老人看着许赞,一脸不讲道理,却又藏着色厉内荏的仓皇。
刘主任笑眯眯地打着官腔:“您放心,您孙子的案子,我亲自代理,绝对不会让他受冤枉的。”
“不行,我就找她代理,人家告诉我了,中途换律师不好,而且她最认真最负责任!”
程实在一边听着,目光一闪。
许赞端着纸杯进来,将水放到老人手边:“您放心,您孙子的案子,我会继续跟下去的。”
她看向刘主任:“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主任您就成全我吧?”她嘴角微弯,露出多日未见的愉悦笑意。
刘主任面露难色,他还记得孟巡那句模棱两可的暗示。
程实突然说话:“刘主任,刚刚外面闹成那样,再不让许律师接,恐怕收不了场了。”
刘主任看看他,如梦初醒,他倒忘了程实背后那尊大佛。
*
阴差阳错下,许赞如愿以偿,又拿回了孙哲性侵案的代理机会。
程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扶着一身灰土的老人,一边轻声安抚一边送出门去。
片刻后许赞回来,朝程实淡淡点点头:“程助理,刚刚谢谢您。”
程实叫住她:“许小姐,能说两句话么?”
许赞站住了,犹豫一下,拐进旁边的会议室。程实帮她许多,即使在她最卑微的时候也从未流露轻视,她对他始终怀着几分感激。
程实也走进来,关上会议室的门。
“许小姐,今天我来找您,霍先生并不知情。我冒昧想和您澄清一件事,孩子流产的事,确实不是霍先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