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夜里密密麻麻的萤火。
林渺急促地呼吸,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微微回神。
她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箱式卡车里。细微的光线从门口的缝隙透进来,天应该已经大亮了。
她被挤在一群黑人中间,密不透风如鹰嘴豆罐头。无数道带着异味的呼吸,直直喷在她脸上。
他们衣衫褴褛,表情麻木,似乎盯着她,是他们唯一会做的事。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恶意。那只是一群即将被做成罐头的沙丁鱼望着一条混进来的针量鱼。
也没有怜悯。
那些高级的情感,都不是时刻挣扎在生存线上的生物应该有的。
林渺慢慢反应过来,她被梁健卖掉了。
甚至不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被卖掉的。
她将变成一个奴隶,或者人体器官的活供体。
林渺仰起头,眼睛渐渐红透,绝望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她突然想起下飞机时收到的那条陌生信息,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它的意义。
“梁太太,我把您对历任金主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梁先生。不用谢。旅途愉快。”
那是霍廷昀。
林渺在寂静中歇斯底里。
外面骄阳似火,破旧的卡车在非洲草原上飞驰,开往无人知晓的地方。
*
许赞在医院躺了一天。她有些脱水,膝盖擦伤,脚也扭伤了。
她觉得自己没事,可霍廷昀却不许她出院,硬是要医生给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好在慧姐把珍珠带过来了,许赞和女儿好生亲热了一番,又好一阵安抚,确保珍珠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这才安下心来。
段钊和王珊也来了,王珊嘴甜会说话,又是说许赞“必有后福”,又是夸霍廷昀“姐夫神勇”,病房里气氛一度十分欢快。
段钊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看着姐姐,许赞知道他担心了,眼里盈了泪,安抚地拍拍弟弟的手。
珍珠得到妈妈明天就会回家的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和慧姐舅舅舅妈回去。
霍廷昀把人都送上计程车,回到病房来,沉默地坐在许赞床边。
许赞去拉他的手,讨好地歪头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当时太害怕了,又着急,只想赶紧找到珍珠……”
霍廷昀面无表情,却也没把她的手放开:“我不生气。”
许赞松一口气,听见他又淡淡道,“反正你要真出什么事,我就跟着一起呗。”
许赞着急了,嗔怪地瞪他:“净胡说,那珍珠怎么办?”
霍廷昀抬起眼,静静看着她,眼眶竟慢慢红了。
这是个多么残忍的假设。
许赞哪见过他这样,登时慌了,赶紧蹭过去抱住他:“廷昀,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我一定什么事都先和你商量,我保证……你不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