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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交响乐团成立初期,一直名不见经传,近年才在国内声名鹊起,但本质上仍是民间资本出资的私有乐团。
既然冠了“私有”二字,在某些情况下,乐团制度远就没有老板的个人意愿重要,或者更贴切地说,老板的意愿,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乐团制度。
乐团团长兼出资人魏广耀先生,最近攀附上了宝能地产这棵大树,靠的是时微同事——小提琴手赫敏语牵线搭桥。
赫敏语的履历本就不差,时微与之相比,各方面也只能算是略胜半筹而已,所以。。。。。。
世界不公平,时微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她心有不甘,却早已没了捶胸顿足质问苍天的幼稚心情。
脱离幼稚的时微,这些年忙得像个陀螺,钱是没少挣,可花销更多。
她对物质的欲望不高,却始终放不下面子这个东西。
在时微周边的圈子里,多的是虚头八脑的人物,多的是毫无意义的炫耀和攀比。她没有意愿去和旁人在物质上争先后、比高低,但在这方面丢人,也绝对不行,至少要将自己的日常维系在一线乐手的平均水平。
想要达成目标并不容易,仿佛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彻底摆脱为钱犯愁的境况。
苦哈哈维持着表面光鲜,在这种光鲜里,她看不到任何意义。
时微许多次都想摆烂不干,干脆去香港当米虫算了,彭惜很欢迎她、Richard也很欢迎她。
然而一想到过往种种,最多五分钟,她必然打消念头。
握着小提琴,时微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马上就要登台了,演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不能自寻烦恼扰乱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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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演出非常圆满。
台下响起澎湃的掌声,时微从余音中抽身,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她放下弓与琴,轻掩了胸口,面带微笑,向着观众席鞠躬谢幕。
时微原本没有打量观众的习惯,但今天毕竟不同。她睁着眼睛仔细地看,想把今夜的笑容和掌声深深记在脑海里。她的视线平静,从右到左移动着,像初春时节拂过草海的清风。
清风吹到第一排最左侧的暗影里,陡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青年。男青年靠在椅背上,微仰着下巴,没有鼓掌,也没有笑。他头发还是那样短,他的鼻梁好高,眼窝好深,肩膀好宽。
时微认识他,时微跟他八年没见了。
时微的眼神停在那里,忽而之间,她瞳孔的里风消失了,春天也消失了。
她遥望着那张旧面容,仿佛遭受了剧烈撞击般,大脑变得迟钝又茫然,视线略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悲和喜,看不出爱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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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完毕,时微匆匆回到后台。
她将小提琴收拾妥当,连招呼都没跟旁人多打,拎着琴盒就往个人休息室走。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被刚才那道目光缠住了,像厉鬼缠身般缠住了。
大脑的迟钝褪去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