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春告诉自己,是出于医者仁心,她看不得有人伤得可怜兮兮地在她面前晃悠,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上去帮一把的。
她走上前去,唤了外面的士兵,要他们找郎中取些她说的药来,然后叫进来两个小厮给谢绥清洗伤口,她行动不便,只能做些嘴上功夫。
谢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乌春又慢慢走回榻上坐着。这是谢绥睡的地方,因此她总觉得有种独属于他的气味,哪怕是千里之隔了好一段时间,再次见到也还是很熟悉。
两个小厮为谢绥处理伤口的时候,乌春就看着,看见他们从里面挖出来一小块铁片,血肉淋漓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谢绥却没什么所谓,敷了药,缠了绷带,就把人赶了出去。
谢绥往外走,乌春狐疑地看着她,他道:“上半身擦干净了,下半身还不曾沐浴,你看着我,是要跟着我去?”
“谁要看你沐浴了?”
谢绥淡淡笑了一下,掀帘走了出去。
有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她想。
她跟谢绥的关系应该是再次见面就会尴尬的,或者成为分外眼红的仇人,但事情却好像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进行。
像是有点陌生,但是彼此又很熟悉。
譬如谢绥到现在都没有像从前那样会强迫她做什么事情,就连现在出去了,也没有找人来守在外面看着她,但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概半晌功夫,谢绥回来了,他让人在地上铺好被褥,打算睡在地上。
营帐多的是,他堂堂大宁帝也没必要非要和她挤在一块,可他偏偏就是宁可睡在地上,也要在这间营帐。
这种很熟又很陌生的情况下,乌春反而不好意思了,她打算走,刚刚动了一下身子,谢绥的眼睛就看过来,冷不丁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她心尖一颤。
好歹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她在哪儿睡不是睡,就又躺了回去。
谢绥不多久也睡了,白日里打仗,耗损了太多精力,很快帐中便响起他起伏平稳的呼吸声,乌春却睡不着觉了。
她心中暗暗骂:谢绥真讨厌,吵死了,谢绥狗东西,谁想跟着他来他的营帐了,都和离了就跟他没关系了,自作多情,狗男人,坏男人,登徒子……
就这么骂了好一阵,她终于有了点困意,渐渐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帐中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她撩开帘子,外面的士兵就说,“陛下今日还有军中事务要办,约莫过了晌午就能回来了,长公主若是想回去就回去罢,若是不回去,在陛下的营帐中也可,但长公主不可闹着性子回王宫,毕竟身上不方便,马车颠簸,恐怕会加剧伤处。”
乌春很怀疑,谢绥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壮着胆子回了自己的营帐,一路都没有人阻拦,大梁人还恭敬地对她行礼。
她心里更是怀疑了。
到了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谢绥终于来了,也许是路上耽搁了点时辰,来晚了些。
“不知长公主可否方便我进去?”他在外面问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