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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凤眼向她轻轻一瞟,眼神泄出一丝得意。
毓华刹时明白过来,佯怒道:“实话说,家里没婆婆吧?”
“怎么没有?”小光头见毓华盯着自己手里的米糕,又咬了两口,将切口修得平整了些,在毓华跟前晃了晃,“我半个,她半个。”
说着又从夹袄中取出一张破旧报纸,将糕包了起来。
一时倒让人断不了是真话抑或谎言。
简毓华正瞧着小光头,天空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讨厌,又下雨!”小光头抬头望望天,将破衣服的后领往上立了立,把脖子和后脑勺缩在其中,伸掌挡在脑门上,准备冲进雨幕。
简毓华一把拽住她胳膊:“傻了?不躲雨吗?”
小光头瞅了她一眼:“你才傻,这会儿不走,等下更大了。”
“那一起走吧。送你回家。”
她也不知为何生起一念,就想好事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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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然越下越大了,地上积起水坑,一踩就溅起泥点子,不断往身上飞来。
毓华没带伞,幸而身上披着的氅子宽大,包裹她和小光头绰绰有余。
两人挨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出小光头在发抖,便裹紧了些。
那孩子像股子木糖一样紧紧粘着她,简毓华恍惚觉得怀里像抱着一只温热的野鸟,单薄的身子,也不见几两肉。
就这么贴着彼此默默行了一段路,简毓华还是压不住好奇,问她:
“多大了,是本地人吗?”
小光头迟疑片刻,表示年岁记不清了,也就十来岁吧。
“你口中的婆婆是……”
“一个很凶的老太婆。”小光头毫不客气地说。
毓华微微一愕,再问了问,才知小光头爹娘早死在战火中,一路都是流浪乞讨熬过来的,最近两年到了常德,在一次行窃时差点被打死,亏得老太婆救了她。
“她救了你,又拉扯你长大,怎么这么没礼貌?”
“得了吧。”小光头嘴一撇,“她可没那么好心,喂我一口饭还不是要我给她干活。”
“干活?什么活?”
小光头突然眼睛一闭,立掌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今年小人暗来欺,千方百计捉弄你,当面与你说好话,你上房后他抽梯……”
毓华哑然失笑,原来是个算命的。
难怪别人叫她“小姑婆”,听岔了,原是“小蛊婆”。她婆婆便是蛊婆。
蛊婆腿脚不便,算命时常让小光头在一旁伺候,送来迎往,端茶收钱。
毓华好奇,算命好歹也算门手艺,怎的还要上街去偷盗,婆婆难道也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