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螺心叫不妙,朝房间滚去。
听见门口动静,灵湫手指一屈,聚成一股气流关上了门。
他嘴唇翕动,声音便在楚曦耳内响了起来。
“你心中有数便好。我不管那……老螺是如何对你说的,那小鲛人越早离开你越好,他留在你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若真为他好,就别待他太好了,省的他以后离不了你。”
楚曦与他四目相对,也用传音术与他在脑内对话。
“这个我知晓,连日来遇见的祸事还少么?一桩接着一桩,都是奔着沧渊来的,正因如此,我若不护着他,他当如何?他逃到天涯海角,汐吹和面具男不也一样会追过去?灵真人,你既知晓那面具男是个魔修,难道不知他为何追袭沧渊么?老螺说,沧渊前世就是我的弟子,是与这有关,对不对?”
见灵湫沉吟未语,楚曦也便权当他默认了。他轻叹一声:“我原以为,像老螺说的,我养育他成人,教他识辨善恶,使他长大之后不致于为非作歹,我这为人师者的使命便算完成了,现在看来,远不止于此。沧渊身上的玄机,也不仅仅因他是鲛中之王,否则也不会引得那两路人马连番争夺。我既然两世都为他师父,责任自然不遑多让,送佛送到西,我护他也会护到底。除非,灵真人有更好的法子保护他,安置他。”
“若我说我有,你是不是就肯放手?”
楚曦一哂,眸光却沉静坚定:“若真有比我身边更好的去处,莫说我放手了,纵是他死赖着,我也会想法子赶他走的。”
灵湫沉默一瞬,道:“如此,甚好。”
楚曦看着他:“好在何处?”
灵湫避开视线:“我以为你会舍不下。”
楚曦笑了:“舍不下又如何,就算他真是我儿子,我也养不了他一辈子。鲛族的性命,远比人族要长多了,我哪会不知。”
“那倒是我误会了,”灵湫唇角微牵,是个略显讥诮的笑意,“诚然,我确实知晓有个适合他的好去处。”
“哦?”
“古往今来,修成正果,飞升为仙的妖,也并不在少数,不过妖性本恶,所以要比人族修仙要困难得多了。他身为鲛中王族,天资自远胜一般妖物,若能让他进紫微垣潜心修炼,定能磨一磨他暴虐凶狠的本性,亦能防止他堕入魔道。”
紫微垣?
这名字十分耳熟,好似刻在了他的脑中,被灵湫一提起,他便生出一种“所言不虚”的感觉,想来并非随口敷衍。
楚曦“嗯”了一声:“你说的有理,确不失为一两全其美的法子。灵真人,这地方你知晓怎么去?我亲自送他。”
灵湫扫他一眼,眸底藏着些复杂莫辨的意味:“等从这幻境里脱身,我自会领你们去。只望你到时,不要犹豫心软。”
楚曦摇了摇头:“我向来非优柔寡断之人。”
灵湫嘴角一抖,不知算不算个笑:“那倒是。”
这撼天动地的上神,决断起来……天道亦难匹敌。
目光落在楚曦腰间别的那只“笔”上,逗留片刻,楚曦发觉,取下那笔,笑问:“对了,一直没想起问一问,这支能千变万化的笔到底是何方宝物?真人可知道?”
“它叫【灵犀】,可随主人心中所想而变化。法器都有灵性,它只要认准了主人,无论落在何处,你只需默念它的名字,它便会自动回到你手中。”
“哦,如此神奇?”
楚曦兴起,随手将笔一甩,心中默念【灵犀】二字,果然见它立刻回到了手中,不禁大喜。
灵湫站起身来:“你今夜安心修炼,我便不打扰了。”
“灵真人。”楚曦跟着站起来,原本只是想冲他一揖表达谢意,不想一脚踩到他袍裾,足下一滑便往前栽去,被灵湫抱了个满怀,霎时,灵湫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沧渊盯着门前那一双人影,双耳高竖,獠牙咯咯作响。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楚曦忙挪开脚,才站稳身子,灵湫就像沾到什么秽物一般忙不迭的走进另一间房去了,把门口的人面螺踩了一脚也没发觉,弄得他站在原地,尴尬的不知所措,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异味啊?他以前也有洁癖,也没见这么夸张的。
可能是修道之人更讲究些吧?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抬眼朝外面那莲花池看去,只见沧渊的脑袋在水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像是有意躲他一样,不禁心里一乐,是不是这会发完了情,所以害羞起来了?
罢了,小孩子嘛,都这样。
他动动手指,合上房门,便兀自安心打坐起来。
“瞧瞧,魔尊大人,您师父只顾着与别人搂搂抱抱,根本就懒得理您。我悄悄告诉您,那个人哪,也曾是你师父的弟子,你师尊以前可疼他了,他喜欢你师父,不见得比你喜欢的少,可他能保护你师父,可你呢,只是个烦人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