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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了,我去应付他吧。你一个小孩,容易被这种人欺负。”黄老板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也有些怕他。男人面对高大的同类,总会泛起动物性的不安。
黄老板一走,就由阿欣负责收银。刚才进来两位女客,一看就是上班族,都是穿着衬衫,只是颜色一红一白。个子也差不多,只是稍胖的那个剪了短发。
红衣女人要了杯卡布基诺,白衣女人则是拿铁和贝果。
红衣衣女人看着更心急,阿欣便优先给她做。可杯子还没来得及递过去,白衣女人就在收银台前昏倒了。
她这样子不像是低血糖,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左眼还不停抽动。黄老板一个箭步冲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摇肩膀,丝毫不见她有些好转。
他自言自语道:“她是不是气胸啊?我在电视上看过,应该用刀在喉咙上开个口,谁有刀啊?快拿把刀来。圆珠笔也行。”
“啊?咦?什么鬼?”那个疤痕男人走近问道。“你是医生?”
“不是。不过我想当医生。”
“那就让一下,我是医生。”男人推开黄老板,跪坐在白衣女人身旁,熟练地解开她的衣扣,又把上衣扯出来,再去松裤子搭扣。
阿欣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嘟囔道:“你是不是真的医生啊?还是耍流氓的?”
男人听到了,但不予理睬,只是凑近白衣女人,道:“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就眨眨眼。”
女人的反应很迟缓,像是昏昏欲睡。
“能说话吗?说一下你的名字和年龄。”
女人张了张口,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他又拉起她的左臂举过头顶,摔了一下。她的手臂几乎是砸下来的。
“老板,能不能拿块干净湿抹布来?快,她可能要吐。”话音未落,她就蜷缩着痉挛起来。他立刻她的头侧向一边,单手接过湿抹布,垫在她嘴边,让她不至于被呕吐物噎住,也不会躺在呕吐物里。
她吐了一阵,就彻底失去意识了。男人把她抱到干净的通风处,正对着大门,就跪在旁边,开始帮她做心肺复苏。
他按得非常重,上身完全沉下去,绷紧的手臂肌肉已经撑开了袖口。但他还有余力说话,语气平稳道:“喂,那边的小店员,不要打120了,转接也要花时间。打我们医院的电话,就在附近。我是人民复兴医院神外的杨浔,我报号码,你打。”
阿欣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点了自己的名。因为太紧张,她第一次连号码都没拨对,杨浔倒没催她,平静道:“你别心急,慢慢来。”
电话接听后,他示意她把手机举在自己耳边,继续道:“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女性,突发脑卒中,无剧烈运动,脉搏很弱,发病约十分钟,NIHSS评分在8,格拉斯在10。估计要走绿色通道,现在做介入还来得及。”
阿欣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已经安心下来,确信他是医生。
走近时,她甚至时有一种异样之感。本以为这种不修边幅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汗味。但他其实把衣服洗得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柔软剂香味。
他的衣服洗了太多次,显得很薄,在如此明亮的白天,几乎能透着看到他的背部。他的心肺复苏可比军训培训时的示范按得深多了,背肌绷紧。而他的裤子又不够合身,偏紧了。
在这种生死危机的时刻,她尽量不去盯他的屁股。
杨浔没察觉,边做心肺复苏,边问道:“穿红衣服的那位小姐,你是她的同事吗?”
“对,我们不熟,不是一个项目组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了?”她慌得有些结巴。
“她可能是急性脑卒中,就是小中风,你认识她的家属吗?没有联系方式的话,就打电话给你们人事,让病人家属带着医保卡,身份证和其他证件立刻去医院。”
红衣女人慌慌张张地拿手机,拨了两个号码后,道:“人事的电话打不通。”她急得带哭腔回话,“人事不理我,他好像还在睡觉。”
杨浔道:“那就打给你们老板,越大的老板越好,要是耽误员工抢救,公司也是要赔钱的。就这么和你们老板说,快!让老板给你找家属。”他接着又对阿欣道:“帮我把衣服拉一下,我腾不出手来。”
“噢。”她脸颊微红,犹豫了一下,手还是绕过他的胸口,扯大他上衣的口子,露出小半个胸膛。
他一愣,道:“请你冷静一点,我说的是让你拉一下这位小姐的内衣,都拉掉。”
能隐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杨浔还在继续做心肺复苏,已经微微气喘。他朝门口瞥了一眼,道:“门口那辆白色的别克是谁的?快去挪一下,这样挡着救护车进不来。”
这是黄老板的车,他像是睡觉的学生遇到老师提问,羞得面红耳赤,抓着车钥匙就跑,回来后又道:“还有什么能帮忙的?”
“麻烦先停一停生意吧,有人来看热闹的话,疏散一下。把店门彻底打开,不然担架进不来。谢谢了。”
杨浔的提醒很及时,担架几乎是卡着门进来的。两名医护把白衣女人抬上了救护车,她的同事随行,而杨浔自顾自拿起咖啡,准备离开。
阿欣诧异道:“你怎么不跟着过去,要去哪里?”
“我去上班啊。”杨浔懒洋洋道:“我是外科医生,这是内科医生的工作,用不到我,别太担心,我们医院的医生都不错的,她会没事的。"
那杯咖啡他依旧没喝,端在手里走了。
他站在门口微侧着身,阳光把他的上半张脸照透了。原来他长得没那么凶,冷酷感源自狼一样的搭配:深眼窝里盛放着一双琥珀色眼睛,长睫毛垂下来,在瞳孔上掐一道边。又太高太结实,再搭配上那道疤,是热气腾腾的野性,很不利于夏天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