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的榻前,缓缓道:「那一刀下去,朕与你、与吐蕃的恩怨,便已了了,日后,只要你父王安分守己,朕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郡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狗皇帝,要杀就杀,别在我这儿玩阴谋诡计。」
周温叹了口气:「今天不要骂朕,朕心里难过。」
郡主一听便乐了,周温这辈子似乎还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软话:「你故意在铃铛面前,演这样一场戏,是什么目的?我告诉你,没有你这场戏,铃铛和鹦鹉也能过得郎情妾意,你别装得一副情圣的样子,自己感动自己,人家没准根本就不在乎你呢!」
「是啊,你说得对。」周温笑了笑,「可朕想做的,并非只是你想的那样,她曾爱过朕身上的光芒,朕便刮了这身光芒,做一盏送她远去的油灯,再将这盏灯送给那个能陪她远去的那个人。」
郡主显然不明白周温言语中的深意,她皱紧了眉头:「狗皇帝,别跟我打哑谜。」
周温抿了唇:「民间有过一个狐仙的传说,故事说,狐仙爱上了一个员外郎,两人情深意笃,后来狐仙要遭天雷之劫,不得不离开员外,于是,她舍了自己的样貌,把样貌送给了和员外定亲的姑娘。朕初听这个故事,觉得狐仙傻得可以,如今想来,自己却做了相同的选择。」
周温抬眼看月,声音朗朗,带着几分愁绪:「当初她爱上长孙殿下,是因为戏里的那个皇长孙,愿意为了她舍弃全世界,如今,朕做一个局,让她见到一个真心愿意为了她而不顾一切的鹦鹉哥哥。如此一来,从前于她而言,才真正地过去了,她可以彻底敞开心扉,去爱新的人。」
周温歪头看郡主:「朕是不是很体贴?」
「变态!你这样的人简直是有病,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也许想要记住你呢?人家也许觉得过去的记忆很珍贵,想要藏在心底呢!」郡主依然骂着周温,但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周温笑了一笑:「如果让你选,你愿意做死去的小十三,还是做带着回忆留在世上的呼朔郡主?」
郡主被周温问得哑然,周温长叹了一口气:「被回忆困住的人,都太不幸了,所幸,从此以后,被困住的人也只有朕一个人而已。」
郡主沉默了片刻,突然有点可怜周温,嘴上却不饶他:「你就不怕我去告诉铃铛,让你的计划落空?」
周温莞尔一笑:「你不会的,这世上,最希望朕倒霉的人,就是你了,不是么?」
郡主闻言,粲然一笑:「没错,我巴不得铃铛永远觉得你是一个心黑手狠的大王八!和她的鹦鹉哥哥快快乐乐浪迹天涯!」
「如此甚好。」周温看了一眼明月,淡淡道。
深夜后,郡主被周温派来的船接走,悄悄送往了吐蕃,而我躺在榻上,心里想的却是郡主死亡时,口吐鲜血的模样。
我想不明白,周温为什么要杀了郡主,她是小十三的遗孀,十三生前又那么爱郡主,难道说,周温对小十三,连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了吗?
我没能想出来一个结果,心里只有彻骨的凉意,这时周温慢慢走近了我的榻前,近距离地看着我。
我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可我知道,此时我的眼中一定充满了厌恶,周温或许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伸出来摸我发心的手,僵在了半空。
「你恨朕?」
我摇了头:「当初在八王的大营,我也没有恨过八王。不相干的人,顶多只是讨厌罢了。」
周温大概最近生了大病,身子有些虚,他听我这样说,轻轻点头一笑,鼻子里竟渗出了一丝血。
周温摸到血,似乎有些尴尬,他看了我一眼,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仿佛此刻他就是血崩而死,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至此,周温更加尴尬了,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俩为什么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但事已至此,我已经不愿去多想了。
因而,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狼狈的样子,周温静默地擦干了鼻子上的血,平躺在我的身侧。
屋子里静得吓人,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两个死人。
直到卯时二刻,画舫外传来侍卫的呼叫,说是抓到鹦鹉了。终于,周温轻手轻脚地从我身边坐了起来,对着我莞尔一笑:「起来吧,好戏要登场了。」
画舫的甲板上,鹦鹉被五花大绑摁在了中央,衣襟上还别着那枝漂亮的桃花,他见周温来了,露出淡淡的一笑:「本以为陛下不屑做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也是个孙子。」
鹦鹉的话激到了周温身边的侍卫,眼看着侍卫就要掌鹦鹉的嘴,周温拦了他们,微微抿了嘴角:「你掳走铃铛,便早该想到会有今天。」
说罢,周温挥了挥手,让侍卫呈上了两个碟子,其中一个放着两张木牌,另一个则是一盏毒酒。
周温朗朗道:「这两个牌子只有一张刻了标记,你们谁抽到带梅花的木牌,朕就赐谁这杯毒酒,放另一个人走。」说罢他莞尔一笑,「现在可以开始了。」
我知道周温有心刁难,并不想按照他的规则被他耍弄,却没想到,鹦鹉的动作比我要快,他径直翻开了两张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