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房当明大军攻城已经有三天了。
牙将王腾骧对于灵州城防很有信心,他最担心的还是在东城内居住的党项人成为内应,因此,灵州军每天都要挨加挨户搜查有无闲杂人等,晚上实行宵禁,增加巡逻军士。可是,王腾骧心里仍然不踏实,直觉告诉他,党项房当军行动如此反常,绝对不正常。
八月八日深夜,党项军大营和往常一样,极为安静,一队队党项军士全身披挂,静静地坐在营地里,就如一群悄悄靠近猎物的狮群。而在东城地密室里,五十个身穿灵州军军服的党项人,神情肃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椅子的就坐在地上。
一个党项老者认真地查看着党项人的穿着打份,嘴里念道:“很象了,黑暗中从远处看根本分不清楚。这大半年,我费尽心思只弄到九套军服,其他都是仿做,总算还能凑合,只是灵州军用的腰刀、长枪,确实不敢去打造,很容易露陷的。”
这时又走进了一位汗水淋漓的中年党项人,他心情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城、城里的巡、巡逻队,每、每隔半个时辰经过一趟。”
党项老者递给中年党项人一碗水,中年党项人咕嘟咕嘟喝完水,嘴皮才利索起来,“灵州军每次巡逻有一个队,也就是五十人,我在外面看到这一队刚刚走过。”
一名穿着军服、脸上有一颗黑痣的党项人是这群党项人首领。他双手合什,祈祷了一会,然后目光严厉地看着众人,道:“大军强攻这高城厚墙,不知要死多少人。我们必须拼死夺下城门,清水神会保佑我们地。”
众位党项军全都双手合什,念道:“清水神保佑我们。”
三更过后,从城东走出一队灵州军。他们沿着空荡荡街道朝东城门走去。快到东城门的时候,看到了城门洞口或蹲或站或靠着城墙的城门守卫。
一名老守卫看到走过来的这一队巡逻军士,骂道:“今天发什么疯,才过了一队,又来一队,黑老三肯定是多喝了酒。”
另一名守卫接口道:“王将军发了话,大战期间谁敢喝一口酒,就要掉脑袋。黑老三脖子再硬,也硬不过王将军的刀子。黑老三不会傻到为了灌一口马尿,十八年后再变成一条好汉。”
众守卫嘻嘻哈哈笑着,很开心。守夜是枯燥乏味的工作,大家用一些小玩笑来驱散磕睡。
这一队巡逻军士越来越近,一名眼尖的守卫越看越觉得得这队军士有些怪异。他对坐在门洞里面的队正道:“这群人不太对劲。大家看他们的刀,不是制式刀。”
队正坐在地上打磕睡,闻言后不敢马虎,站起来向外看。
这时,巡逻地军士距离城内不到二十米,在城门洞口的气死风灯微弱的亮光下,基本可以看清楚来人相貌。王队正看到了一群杀气腾腾的军士,立刻认出这是党项人装扮的军士,本想大喊:“快抄家伙,是党项人。”
谁知刚喊道:“快抄”,一把飞刀准确在钉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王队正甚是强横,抽出飞刀,不管咽喉处鲜血往外突突狂喷,用尽全身力气朝袭来党项人扔去。飞刀出手后,王队正捂住咽喉颓然倒地。
守卫们一边大吼,一边提刀扑向来袭的党项人。门洞深处有两名负责报警的灵州军士,拿起备好的鼓锣,拼命敲打,向城内报警。
党项军对争夺城门蓄谋已久,准备得极为充分,他们每个人都抛出了一柄飞刀,然后抽出刀也往前冲。房当人从小就有抛飞石习惯,飞刀准头极好,几十柄飞刀就如长了眼睛一样,刀刀追肉。只听到一阵“噗噗”声,无数把飞刀刺进了灵州军士身体。
短暂肉搏很快结束了,占了先机的党项人折损了十五六人,却把门卫全部砍翻。灵州城门分为前后两道,用铁皮包门,厚厚木门足足有一尺厚。城墙上军士听到报警声,纷纷沿着城梯向门洞扑来。
十名党项军士去开门,另外的堵在门洞处,死战不退,为党项军士争取开门的时间。
灵州的城门除了两道厚木门处,在两道木门中间,还有一道用辘轳升降的厚重悬门,此道门的作用是万一两道木门被攻破,就放下悬门,把攻城的敌人再次分隔开。悬门极为沉重,升降都极为麻烦,城墙上专门控制悬门的军士听到报警声后,守在辘轳处,只等一声令下,就放下悬门。
城门外面,大队地党项军士早就守在城门外,党项弓箭手站在东城门外,对着城墙抛射,不让城墙上的守军抬头。
城墙上守军准备好了檑木、圆石,只等党项军靠近城墙,就给党项军狠狠一击。灵州军弓弩手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根本不瞄准,朝城下的黑压压的人群猛射。
守在城墙上的灵州军校尉王高是牙将王腾骧亲侄子,站在城墙内侧,焦急地看着城门洞的战斗。此时已有上百军士聚在门洞处和党项军对砍,城门洞并不宽,和党项军军士正面交手的灵州军士并不多。大多数军士都靠不近身,只有站在外面着急。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堵在门洞口的二十多名拼死之士。
一名军士急中生智,喊道:“退后,退后,用弓箭射他们。”
在这名军士提醒了大家,大家后退,有弓的军士开始弯弓搭箭。
令灵州军士丧胆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一阵“噶、噶”声,一股凉爽的风从城门洞吹了进来,在闷热八月,这阵凉风应是极为舒服的,对于灵州军士来说,这股风却似从地狱吹来,让人浑身发抖。
党项军见到城门开了,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大喊,根本不顾城墙上如雨点般打下的各种重物,党项军象潮水一般向东城门扑去,踩着同伴尸体,冲进了城门洞。
王高见两道城门均被打开,两眼冒火,吼道:“放悬门。”
早已做好准备工作的军士手脚麻利地摇动辘轳,“轰”地一声巨响,悬门重重地落到地上,把城内城外的党项军拦腰分成了两半。
(第一百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