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听了,跟那吃面的汉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地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道:“唉,哪个地界儿,能舍得把儿子当闺女养,还不是被逼的。”
那吃面的汉子沉吟了一下,回头小声儿地道:“长老,我瞧着你这人挺好,也只是个过路客,我们就悄悄地跟你说了吧。”
于是庄凡便听着掌柜的和那汉子,一起讲述了原由。
却原来,三月之前,这比丘国还人丁安乐,十分祥和,国君虽不是什么开拓江山的霸主,却也算是贤明。
只是那一日,这比丘国忽然来了一位道士,带着个小仙子,踩着祥云,从天而降,落于皇城之内,御座之前。
那面馆儿掌柜的皱着眉,唉声叹气地道:“那道士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跟国王奏对,道他是比丘国南面七十里柳林坡清华庄修行的真人,此番前来,乃是夜观天象,忽见我国上空有祥云笼罩,是有大圣贤即将莅临路过之兆,因此特意前来,与我国国王道贺。”
庄凡听到此处,一皱眉,大圣贤路过?莫不是说得自己?但是怎么就牵扯到孩子了?
只是他也没插言,等着那店家继续往下说。
店掌柜的接着道:“我国国王好奇,问道是个怎样的圣贤,竟然能惊动清修中的居士。那道士跟国王道,他向前听闻,那大圣贤手中,有许多太上老君所赠的仙丹,那道士自己也便罢了,若是国主求得一枚服下,必定能长命百岁,永葆寿年的。”
悟空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没说话,也明白这是说的他师父了。
大圣心中暗道,这些个妖物,心也太贪些,不是想吃他师父,便是想要个仙丹,真真的青天白日好做梦,人心不足妄吞象。
庄凡也笑了,道:“即便那大圣贤有仙丹,凡人也不能轻服吧?”
掌柜的一拍巴掌道:“唉,可说呢,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我国国主竟被长生迷花了眼,竟信了!”
旁边那汉子拦住了,道:“老哥哥这话说得不切实,国主其实原也没那么信,也没折腾出什么事来,只是留那老道士和那小仙子在宫中,每日里闲时讲讲道而已。”
那掌柜的赶忙道:“对对对,初时也还算安宁。”
庄凡便问:“可是后来又出了什么事?那道士做了什么?”
那汉子便道:“不是那道士做了什么,是我国国主收到消息,说东边朱紫国国主,前阵子病重不治,都快死了,是那大贤者路过,给了那国王半颗仙丹,那国王服了,呼吸之间便起了床,精神抖擞,身体康健,又得了大造化,本领不凡,竟还去都城外,降了几个妖精回来。”
那掌柜的道:“是哩是哩,这个消息,传得满城上下皆知,我主自此对那道士深信不疑,这才搅出事情来。”
庄凡师徒听了,面面相觑,没想到给朱紫国国王治个肠胃阻滞,竟能引出这么大的流言来?
那杆瘦杆瘦、胳膊上一两肌肉都没有的朱紫国国王去打妖精?
怕不是下一刻就被妖精抓了吧……
那清体丹,真的只是清体而已。
悟空有些羞赧,小声儿跟师父道:“师父,是徒弟鲁莽了。”
他就不该贪图省事,给那凡间帝王吃什么仙丹,弄点儿巴豆团个丸子给他吃多好!
庄凡轻轻摇头,悟空好心,这又关他什么事了,乃问道:“那道士听了这消息,可是跟国主提条件了?”
那汉子把最后几口面给儿子喂了,又给自己家娃娃擦擦嘴,转过身来,道:“可不是,那道士说了,朱紫国国王为了求这半颗仙丹,当场宰了许多宫中小內侍,剜心来赠予那贤者,贤者受了,只是因那些小內侍身体不洁,不是很高兴,因此才只赠了半颗仙丹。”
掌柜的打个冷颤,道:“那道士说,若想叫贤者大方出手,国主需得在城内,找那些面容俊秀,身体健康的男童,放在宫中好好将养,等那贤者来了,再当场剜心,好讨那贤者欢心,叫他多赠些仙丹来!”
悟空听到此处,气得啪一拍桌子,蹭就站了起来,其他几个小的也气得不行,统统坐不住了,庄凡一把把他们按住了,道:“勿燥!”
岂不知他自己也气得浑身发抖。
那老掌柜的也劝道,“莫动怒,莫动怒,动怒也无济于事。”
他抽噎一声,以手抹泪,道:“这城中,小一个月以来,宫中派人,挨家挨户挑选男童,足足选了一百人上去,可怜我浑家侄子,家里的独生苗苗,就被选上了,当时带走,再没回来过。”
那汉子搂着自己儿子,也心有余悸,道:“这城中早几个月,就有童谣,叫比丘国里有小子,比丘国里小子多,唱的多了,来往客商只叫这里做小子城,其实也不过是大家私下里混叫叫,谁知这名号前阵子被那妖道听见了,竟大赞称好,好好一个比丘国,竟真的就改名叫小子城了。”
八戒哼哼道:“你们国主来这一出,以后还有什么小子,那歌谣改改吧,只道小子城里无小子,遍地竟是小丫头。”
掌柜的和那汉子听了,对视着苦笑一声,唉声叹气,没法子辩驳。
那掌柜的又道:“长老,我见你带的这个小道爷,长得十分出众,你还是藏着一下吧,若被那些宫中锦衣见着了,只怕不当时拖进宫中去,也会和你们勒索些钱财!”
悟忘奇道:“出家人,他们也敢碰?那道士不是修道的?”
掌柜的哎呀一声道:“可说呢,那道士还真挑了许多沙弥道童进宫去哩。据说,那道士怕那大圣贤嫌弃凡人身体污秽,除了相貌清秀的,还专挑那些修行的男童下手。有人传来消息,说为了叫他们保持身体洁净,那选进宫中的一百来的男童,如今每日里,只给露水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