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沈瓷边说边替他把棉袄撸下来,又将里面的棉衣塞进裤子,料理完这些她才笑着说,“知道格桑花代表什么意思吗?”
“知道知道,我知道!”旁边曲玛抢白,跳着争着喊,“格桑在我们藏语里的意思是代表吉祥。
“对,所以格桑花就代表幸福和美好时光。”
“那就是和我名字一样的意思!”小男孩也争抢,一时姐弟俩闹起来,沈瓷在旁边看着发笑……
江临岸当时离她不过数米,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和两个孩子交流。
她就蹲在那,不时摸一下孩子的额头,对他们笑,给孩子撸衣服塞裤子,丝毫不嫌弃地将他们脸上的鼻涕和污垢用手擦干净,动作表情配合在一起那么温柔,彼时高原峻岭,头顶蓝天流云,脚下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掉,可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那么灿烂,远处牛羊成群,沈瓷穿着一身藏服在那说话,让江临岸第一次感觉到这女人身上蕴含着一种精神。
不是善良,不是慈悲,她做这一切仿佛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她在帮助和给予,只是出于她内心一种召唤,她要来到这片土地上,来看看这些孩子,来为他们做点微不足道的事。
而那日站在高原烈日下的沈瓷,让江临岸看到了她身上另一面光芒,而这光芒似乎又折射回来照到了江临岸身上,让他也倍感温暖,温暖之余便想要索取更多,并妄想她的存在有朝一日能够驱赶掉他这么多年来周围的黑暗和痛苦。
所以很久之后的某天,周彦对他说过一段话:“你和沈瓷在一起,外人都觉得是沈瓷依附于你,而只有你自己明白,你多么依赖她,需要从她身上寻找慰藉,让这些慰藉来治愈你,而你失去这些慰藉就会死。”
只是这些当时的江临岸还不知悉,他想要拥有这个女人,但当时对她的欲望也只是出于生理本能而已。
孩子们跟沈瓷说了一会儿便走开了,曲玛拖着弟弟在草原上玩耍,因为弟弟难得能够出来,他腿不方便,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家里,所以这会儿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玩得咯咯直笑,只无奈腿不能走,下地需要曲玛一手扶着才能挪几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玩,孩子的心总是特别大,对残忍命运的苛责要比成年人少很多。
沈瓷也没拦着,尽管曲玛搀着残疾的弟弟连连摔跤她也不去阻止,因为她觉得高原那么大那么宽,就算少了一条腿又怎样,他也同样能够飞翔。
“你好像跟这里的人很熟,经常来这?”身后突然响起江临岸的声音。
沈瓷用手指扫了下眼角,回答:“来过几次,不算经常。”
“来做慈善?”
“慈善?”沈瓷转过身来,“你认为的慈善是什么?”
“……”一句话倒把江临岸问到了,其实他不是喜欢做慈善的人,心不热不善不慈悲,自己都“贫瘠如洗”还拿什么去救济别人,此次来纯粹出于商业目的。
沈瓷见他不回答,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是联盛的员工?”她总算领会过来了,昨天联盛那边派人过来举办捐赠仪式,想想也只有这原因他才会出现在这。
江临岸用手蹭了下额头:“算是吧。”
“难怪!”沈瓷语调里带着某种讽刺,哼笑着,“你们联盛做的才叫慈善,而我只不过带点旧衣服来看看孩子。”
她轻描淡写,倒显得联盛所有的大张旗鼓都过于矫情和粉饰。
江临岸听得懂她话语里的嘲讽:“你好像很看不惯联盛这样的做法。”
“没有,从某种层面上讲需要像联盛这样的大手笔。”
毕竟随随便便几百万和一间三层楼的图书馆不是谁都能给得出来的,只是在沈瓷心中,她有她自己一本账。
江临岸也没兴趣在这里跟她讨论“慈善”,又扫了眼远处的孩子,问:“那男孩的腿怎么了?”
“截了!”
“……”
江临岸无语,他没眼睛么,当然知道腿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