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廖婉玗,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能好好看过这个孩子。
也对,她早前正眼都没有看过她和她那个下贱胚生母,哪曾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回求到她头上呢?
白秀珍想到求这个字,心里面不大舒坦,她觉得这并不算求,她廖婉玗也是姓廖的,亲爹一辈子的心血被人算计了,她责无旁贷。
她不是求她,只是通知她回来罢了。
这样一想,白秀珍就觉得自己腰杆似乎又挺直了,廖婉玗瞧着她神色变了又变,也不晓得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话呢?那时阿爸一辈子的心血。我还记得,阿爸曾经说过,往后那些东西,都是要给小弟的。”
有那么一瞬间,白秀珍是十分不高兴的。毕竟,在她心里,那么一个天生跛脚的孩子,是根本不配继承家业的。
但她的想法也就一闪而逝,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谁来继承,而是先从甄顾那个白眼狼手里抢回来。
她像是完全忘记了,甄顾为什么会被接到她身边养着,为什么他明明姓甄,却没有继承家境也十分不错的,甄家的家业。
“当然是要给小跚的,他可是咱们家唯一的血脉,往后廖家的香火,可不就指望着他!”
白秀珍自觉一番话情真意切,但实际上,她的这番话对比着她早前做的事情,就仿佛笑话似得。
廖婉玗也真的笑了,“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但他筹谋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蚕食,您都没有发现,如今忽然要我拿回阿爸的家业,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白秀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那么多年是没有发现,但这并意味着就是她的问题啊!明明是甄顾处心积虑,才欺骗了所有人。
“没事没事,从长计议。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有什么事情,你都跟母亲商量着点,我养他那么多年,要说半点不了解也不可能的。”
母亲?廖婉玗嗤笑了一声,“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过来,我会提前打电话。”
白秀珍眼看着她说完话就站起身往外走,张了张嘴,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小婉,你看……”
廖婉玗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又清又柔,就像是白秀珍印象中的样子。
“你二姐……还要养孩子,我们……”
话说到这里,廖婉玗已经明白过来,她看了一眼廖婉薇怀中的孩子,有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秀珍,“少买点烟膏,什么钱都够了。”
白秀珍不知道她是怎么闻出来的,明明她已经喷了洋香水,也用牙粉刷过牙了。看着廖婉玗的背影,她心里面埋怨着自己的运气不好。
这廖婉玗,怎么就偏偏在今天,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这边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叫白秀珍措手不及,但甄顾那头,可就没有这么好糊弄,打从廖婉玗进了大宅,甄顾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关于廖婉玗,他是了解的。从她在上海出现开始,他就始终又叫人留意收集她的消息。如今她忽然回到鹭州,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自从廖婉馨搬出大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甄顾了,这一日傍晚,忽然传回消息说要过来吃饭,反倒叫她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甄顾在外头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想着母亲也是这样过来的,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入委屈。
她吩咐着厨房准备了一桌子甄顾爱吃的菜,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洗了手,一顿饭,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他的神情。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不高兴。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听留声机,甄顾难得伸出手去揽住她,“我听说,五妹回来了。”
廖婉馨身子僵了一下,她不傻,甄顾对廖婉玗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我很久没有回去了,阿妈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的。”
甄顾抬手摸了摸她鬓边,甚至好脾气地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她们不能理解我,但我知道你是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
廖婉馨点点头,“我当然理解你,从小到大,我不就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她这话讲得一点也不迟疑。因为在她的心里,她不过是爹妈手中控制摆布着的人偶,若是一辈子总要受制于人,那她宁愿那个人是甄顾,而不是自己的生母。
甄顾其实顶不喜欢她唯唯诺诺没有半分主意,只会顺从的样子,“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没什么事你还是要回家去看看,毕竟是血亲。”
廖婉馨应了一声,她从不反驳他,即使知道他此刻只是需要她回家探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