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低头看着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谢澹如,一时觉得哭笑不得,“你如今什么身份,就这么坐在地上怎么成样子?若是被人看见传出去,你还怎么带兵?”
谢澹如才不吃她这一套,“谁敢进来?没有的命令现在谁也不敢进来!”
他这话话音才落,房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虽然不至于开门就正对着瞧见他无赖似得坐在地上,但只要不是个瞎子,稍稍动动眼珠子,定然能看得清楚他跟廖婉玗此时此刻是个什么姿态。
来送汤的勤务兵显然也懵了,捧着一大碗热汤僵在原地,反映了好几面才吭哧着开口,“督军……我,来送汤……”
他讲话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已经全然没了声响,谢澹如没好脸色地瞪着他,也不知道是生气他不报告就进来,还是恼怒自己的样子被人看见了。
但他谢澹如是谁呢?厚脸皮的事情小时候做的太多了,他打定主意这小兵不敢出去嚼舌头,干脆仍旧堂而皇之地地坐着,不但坐着,还跟催着廖婉玗赶紧给答案。
“你不要看他,我量他也不敢出去嚼舌头。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我答应什么答应……谢少爷,请你行行好,快起来吧,你不嫌丢人我都要害臊的!”
谢澹如咂了咂嘴“哦”了一声,廖婉玗还以为这人终于肯起来了,结果却听他说道,“我不起,我也不丢人,我起来做什么,反正丢的是你的人。”
廖婉玗原来觉得这人不讲理,但也没有这般不讲理,他们那时候虽然见了面彼此没有什么好话,但从还是互相留着余地和脸面,现在倒好,他有了身份,反而坦荡荡地不要脸面起来。
“成什么样子……小跚都不这么赖皮。”廖婉玗被他气的头痛,见那勤务兵捧着一碗热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叠声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所以你是不是能起来了?”
谢澹如“嘿”了一声,对着勤务兵使了个眼色,“放下,赶紧走。”
小兵就是个做饭的,原本跟谢澹如并不十分多的接触机会,不熟悉也不亲近,不太清楚他什么脾气,这会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样子,捧着烫完放到追上转身就跑,生怕自己慢一点会被长官下令丢进灶坑里。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谢澹如喜滋滋地从地上站起来,也不拍裤子上的灰,胃口极好的样子,做到位置上便迫不及待吃起饭来。
廖婉玗看他快要将头埋进碗的样子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抬头,廖婉玗这才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顿时有些无语。
坐在地上耍赖的人是他,现在事后觉得不好意思脸红的还是他,这人简直是叫人理解不了。
屋子内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用饭,院子里这时候却匆匆忙忙跑进一个人来,正是谢澹如才走马上任的新副官年雪松。
年雪松是军校肄业,经历略有些尴尬,既不是部队里某一条关系上的裙带,又不是正经军校毕业的军官,所以在直军跟着马甫华三四年,也不得重用。
谢澹如原也是有副官的,还是两个,只可惜东北的时候都遇难了,这一回来,身边少了可用的人,自然也有些不顺手。
可他起初并不知道年雪松这号人,还是谢信那个机灵鬼跟他汇报的,若说汇报,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只是那孩子负责的事物少,经常各个办公室里头窜着玩,大家也知道他跟谢澹如的关系不一般,多是哄着。
后来时间久了,小到各办公室的新闻,大到谢澹如手下各师的小道消息,他都知道几分,年雪松两面不落好的境地,正是他闲话给谢澹如解闷的。
谁成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澹如觉得年雪松着两面不靠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干脆而好用了。
既然早前不得势,若他提拔起来,这人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也应当入谢信一般,一心一意地跟着他。
省得他在换了别人用,不论是马家旧部的人脉关系,还是那帮军校毕业自成的小圈子,都少不得会落个偏心的副官。
所以,这位军校肄业年雪松先是被查了个底朝天,小到生年,大到为何肄业。
结果,当谢澹如听到调查回来的人汇报是因为打架才被退学时简直不敢相信,毕竟,他在水师学堂的时候,打过的架一双手也数不过来,那时候也没人开除他,结果年雪松就打了一架,就被学校逼迫着退学了。
寻衅滋事?好吧,如果为了被抓的进步学生出头也算滋事打架的话……谢澹如当即骂了句脏话。
说白了,还不是年雪松倒霉,被警察给抓住了,最后才找到学校,要是当时跑得快,不被抓住,哪能有什么退学呢?
再者说,经由这事情就完全可以推断出来,年家既无钱财,也无势,不然稍微疏通一下,哪里能被这么个黑锅,就被退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