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模样,李明德不由失笑,道:“从我见着你到现在,你也就露出两次真笑。头一次是见着我,第二次是听我提起筱雨丫头。你好歹是国公府小爷,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就对筱雨那丫头情有独钟?”
李明德摇了摇头,提醒他道:“筱雨年纪小,出身又不大好,如今和包家又扯上了关系……包家虽说财大气粗,但到底只是一介商户,将来事成,你若是想让筱雨跟了你,照你的权势地位,只怕筱雨只能为妾。但不是兄弟我泼你冷水,就筱雨那悍性子,想让她放下身段当妾伺候你,怕是不易。”
李明德说完,紧紧地盯住了楚,声音里增了九分正经:“你我虽说是同甘共苦近十年的兄弟,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却是站在筱雨一边。虽说我与筱雨认识的时日远不如与你认识时日长久,但在我心里,已然把她当做了我的妹子看待。你知道我的出身,自然也明白,我万分憎恶男子花心寡情,妻妾成群。我看做妹子的人,绝对不让她受这等委屈。”
楚良久未接话,李明德瞧着他的眼神活像是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相较而言,楚却表现得极为冷静自持。
一声粗噶的鸟叫声打破了这时的寂静,楚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低沉,却自有一股铿锵意味:“你把她当妹子看待,尚且不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我对她的感情远比你深,自然更加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顿了顿,楚却是轻缓一笑:“再者说,丫头本就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人。得罪了她的人,除非她不计较,否则一定要把委屈从那人身上讨回来。她的性子如此,即便是我真让她为妾,她也必然不会答应。”
楚低笑了两声,道:“恐怕在我跟她提的时候,她就会抡了东西朝我砸来吧。”
李明德顺着楚的描述想象起筱雨拿东西砸楚的画面,不由摇头失笑:“筱雨做出这样的事,那也不足为奇。”
“帮筱雨寻她大哥的事情,你那里可有什么眉目?”楚忽然正身坐了,道:“她爹娘既已经回来了,就差她大哥,便能全家团圆。曾家军中也有你的人,那边儿可曾有传来什么消息?”
李明德摇了摇头,皱眉道:“我让人查过,不过曾家军的兵卒名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到的。就目前查阅到的情况,没有见到筱雨大哥的名字。”
李明德迟疑了一下,对楚明言道:“虽然这样说有些遗憾,但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筱雨她大哥,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楚脸上表情有些凝重,沉默了一会儿,他方才低声道:“筱雨重视家人,她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但一旦牵扯上她的家人,她就会从温驯的小绵羊变成张牙舞爪的狮子。她大哥一日不归家,她一日不放弃。”
在与筱雨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时日虽然不长久,但筱雨的“护犊”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轻轻捏了下拳。
“就怕……见不着尸骨。”
李明德再一次将可能性提了上来,楚无奈地看向他道:“李捕头,难不成是因为办的案子太多了,不然为何你如此悲观?”
李明德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在告知你可能性,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人我会继续找,你忙你的事,这件事情包我身上了。”
楚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李明德的肩道:“好兄弟。”
“筱雨是我妹妹,她的大哥也是我的弟兄,我找自己的弟兄,有你什么事儿?”李明德毫不客气地白了楚一眼,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道:“我离开雨清镇也有好几个月了,那边儿传的信,说筱雨去了一趟平州,认了包家家主和主母为干爹干娘,包家上下都称她一声二姑娘……筱雨如此,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楚凝神想了想,道:“你是说,她这样,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商家女,从而看低她?”
“这是其一。”李明德道:“其二,我也在怀疑包家如此大张旗鼓地将筱雨认为女儿的目的。”
楚抬头和李明德对视片刻便明白了李明德的意思。
筱雨能和包家结缘,原因在于龙智巢之妻包氏。而包氏会特意去见筱雨,是因为筱雨乃龙智巢办的案子的当事人,而那时,楚对龙智巢有所授意,让龙智巢重视此案,这才使得包氏亲自去“接见”了筱雨。
撇开之后筱雨和包氏之间衍生出来的姐妹情谊,就看最初二人接触,包氏就已然知晓筱雨对楚而言是不同的。
“……龙夫人或许没什么坏心,但包家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李明德很冷静地分析道:“包奎堂此人在商谋之术上是个奇材,据说他现在更是要往京城发展,少不得要与京中权贵打交道。从你这里打开突破口,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失笑道:“龙夫人从龙智巢口中知晓我的身份倒也罢了,但她应当没那么蠢,将筱雨与我的事情以及我的身份传递回包家去。即便真的是她传了,我如今可是落魄至极,明眼人都能知道依靠上我根本就没戏,包奎堂又如何会犯这样的错误?”
李明德却摇头道:“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包家此举说不定也是在下注?左右不过是多了个二姑娘,分不到包家的财产,也影响不到包家的计划。”
“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楚沉吟片刻问李明德道:“如今筱雨可是回去了?”
“不知,没有消息传来。”李明德道。
“筱雨不是蠢丫头,要是包家的人真的居心不良,她一定瞧得出来。”楚拍拍李明德的肩:“真要担心她,你就趁早回去吧。南湾这边寒冬湿冷,据说冷风能钻进骨头里去,开了春关节犯疼,你莫在这边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