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轻响,鬼鲛解除了幻灯身之术,佩恩并没有出言阻止。剩余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宇智波鼬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会亲眼看着花时的身影消失在石像上,然后再解除自己的术。
趁着术还没有解除,花时对他说道:“你失算了。”
她只能看清宇智波鼬猩红色的眼与模糊的一个轮廓,她对着那虚幻的人影说道:“佐助的人生似乎已经偏离了你设计的轨道。你后悔了吗?”
宇智波鼬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两人的幻影虽然近在咫尺,可是真正的距离却相差非常遥远。他安静地看了她许久,并没有给出答案。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果然如此。”她说完这句话,便解除了幻灯身之术。她的身影自石像上消失,宇智波鼬却依旧立在黑暗之中,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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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解除术的时候,察觉到手背上有丝丝的凉意。她缓缓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隐约的雨滴。那些细细的雨水稀疏地落了下来,敲打在叶片和脚下的土地上。她动了动手指,从自己坐着的石块上起了身。
蝎正毫无遮盖地立在雨水之中,唯一的斗笠不翼而飞,那些微渺的雨水便落在了他近乎全秃的头顶上和竖起的衣领之中。花时想起鬼鲛的话,说道:“蝎先生,总是淋雨可是会感冒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忘记了蝎先生和我不一样,可以用傀儡挡雨。”
“你又在和宇智波鼬回忆过去吗?”蝎说着,一阵夹带着雨点的风吹起了它蒙在面上的纱布,露出关节分明、咔哒作响的嘴部来。他看着花时的面孔,说道:“虽然每一次你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是在见过鼬之后,你会稍微露出一些痛苦的神情呢。”
“你看错了。”她回答道:“我和宇智波鼬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小鬼,我的年龄可比你大多了。”蝎用低哑的嗓音说道:“我可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蝎先生。”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很好奇,你在傀儡里是什么姿势?是跪着呢?还是盘腿坐着?还是平躺?或者……”
蝎:……
“小鬼,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蝎阴仄仄地说出了威胁的话语。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杀我。”她对这句话早就熟悉不已。
“你知道就好。”蝎说:“用那种人傀儡一样冷漠的表情说出这些话,你看起来真的很想死。”
她扶正了有些歪斜的斗笠,以遮挡越来越大的雨水。她靠在树下,看着雨水从枝叶的缝隙之间漏下,抱着双臂等待雨停的那一刻。天空之中的灰云萦绕堆叠,没有一丝阳光。她的手指微微一动,食指上的戒指便印入了中指的肌肤之中。
她将手伸至了自己的面前,低头看着那枚暗色的戒指。
“蝎先生是为了什么加入‘晓’的?”她问道。
“为了追求永恒的艺术。”他说:“极致的艺术总是需要一些牺牲,可惜其他人无法理解。“
花时的目光扫过了他佝偻的躯体,她忽然回忆起了蝎所说的“人傀儡”的制作方法——将人杀死,攫夺他们的躯体,处理净内脏,然后制作为可以暗藏机关的活动人偶。
“真是残酷的艺术。”
她说道,将戴着戒指的手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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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花时来说,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有太多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身为蝎的搭档,她对蝎的了解却并不比其他人多一些,因为她主动询问的时候太少。
用蝎的话来说,她总是“保持着死人一样的表情”,“沉默的时候就像一个傀儡,开口说话时却总是让人想要动手打她”。
“那是因为只有你有和她对话的机会啊。”鬼鲛劝慰蝎:“其他人在看到她的那双眼时,就已经不能动弹了吧。”
鬼鲛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蝎竟然无言以对。
那些随意向她搭话挑衅她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听到她剩下的话语。
除了在面对他的时候,花时从来都不爱说话。无论是在佩恩面前,还是在晓组织难得见面的时候,她都很沉默,就像是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根本无话可说。
——也许她和宇智波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一些其他的话吧?比如讨论一起屠杀族人的回忆有多么的惊心动魄、令人难忘?
那些猜测被蝎隐在心底,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而且,就算他问了出来,花时也未必会回答。她和他一样,都是有着很多秘密和过去、不希望别人去探知的人。
花时不了解蝎的过去,也并不打算了解,就像蝎也从不知道她过去的故事。可能直到哪一天,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彼此却还保持着朦胧的一道分水岭。比陌生人要熟悉一些,却也并没有熟悉到哪里去,彼此之间的默契仅限于战斗的时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