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迁就云溪,宗主有意放慢了脚步,两人率先登上了狭窄的通道,一前一后。在她们的身体两侧,是充斥着腐朽气息的崖壁,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植被,云溪的手偶尔触到它们,指尖立即会传来湿滑轻软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浑身发毛。在她们的脚下,木板缝隙之间,是望不到底的黑雾,随风飘移。
云溪的余光下移,模模糊糊间瞥见了脚下的风景,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抽气声很轻微,不易察觉,然而还是没能逃出宗主敏锐的耳朵。她在行进途中回首,怀疑地打量着云溪,此刻的云溪已经恢复了失明的状态。宗主微微蹙眉,她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听错的。
又走了几步,她心神一动,突然用力猛踩了一下脚下的木板,木板应声碎裂,有大半块的木板坠入了黑雾中,留出了一个空缺。
她牵唇一笑,有意牵引着云溪,走向空缺的位置。
倘若云溪绕过了它,就说明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是有意在欺瞒;倘若她没有绕过,说明她的眼睛的确没有恢复,她也就不再怀疑了。
云溪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心猛然一沉,生出不好的预感,老妖妇这是要试探她啊。
她该怎么办?
此时若是暴露了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事实,后果难以想象,因为她早就在怀疑她的眼睛就是被宗主所伤,即便不是宗主,此人也定与宗主有着密切的关系。倘若对方得知她已经恢复了视力,一来会对自己更加警惕,二来她肯定会联想到自己究竟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将眼睛治愈。事情一旦挖掘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她暴露不得。
可是,她若是不暴露,那她岂非真要踩着空缺踏过去?
明知是坑,也要往里跳?
奶奶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是要逼死她么?
心底辗转反侧,面上却是从容冷静,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木板的空缺就在跟前了,她根本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一旦她稍稍迟疑,那就等于是暴露了。
心下一横,云溪没有再多想,果断地提脚踩了上去。
“啊!救命!”一脚踩空,她的右脚陷在了木板的空缺当中,身体的重量将周围的几块木板同时撑裂,她整个人顺势就从扩大的空缺中坠落。
此刻,惊险万分。
云溪的左手牢牢地捉住了宗主的手,拽着她一起往下沉,颇有玉石俱焚的意味。
她是在赌,赌宗主的真正心思,她究竟是想置她于死地,还是想利用她来找到云萱的魂魄,然后再置她于死地。倘若是后者,那么宗主肯定只是单纯地想要试探她,一旦试探完毕,证实她是真的眼睛瞎了,她事后肯定会将她拽上来。倘若是前者,那么她就危险了,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她做垫背,绝不能白死。
“溪儿!你们统统给我让开!”龙千绝听到云溪的呼救声,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奈何云族的高手在他的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一个要冲上前,一个堵在路口,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前方,云溪死拽着宗主的手,生死一线;后方,云族的高手与龙千绝一行人斗得激烈,场面全乱了。
宗主自上而下,俯视着挣扎中的云溪,目光忽而幽暗忽而闪烁。她也在思量着,究竟是要放手,还是将她拉回来。
云溪的存在,对她来说,始终是个祸害。
然而,真正令她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却是另有其人……
眼底掠过一道异样的精光,她的手突然用力,将云溪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没事了!本座说过,有本座在,本座一定保你周全,本座向来说到做到。”
云溪粗喘着,惊魂未定,这一次,她是真的豁出性命在赌。倘若宗主真的松手,或是给她一脚,她恐怕很难再活命,因为谁也不知道崖底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恶劣景象。
“多谢宗主救命之恩。”云溪装作惊慌,用由衷感激的口吻说道。
“不必谢。”宗主轻笑道。
云溪摇头,坚持道:“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宗主您因为我禁忌一族的身份有意要害我,所以对您处处防备。经过方才的凶险之后,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怀疑宗主您的诚意的。宗主您心胸坦荡,待人仁慈宽厚,爱护手下,如此大仁大义,我居然还怀疑您,我真是不应该!宗主,请您受我一拜,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怀疑宗主您的人品了。”
不顾宗主的阻拦,云溪抱拳,对着她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
宗主面色一滞,露出怪异且尴尬的神色,听到云溪这一连番炮轰似的奉承和吹捧,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心虚了,难道她真有她说的那么崇高伟大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任何人都是喜欢听好话了。
宗主虽然不能尽信了云溪的话,但在她糖衣炮弹的吹捧奉承之下,她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温和地笑道:“好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只要往后咱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共同攻克难关。本座不妨告诉你,传说在最后一座祭坛,供奉着几件绝世的宝物。只要我们能一起到达最后一座祭坛,本座就将其中的一件宝物赠送于你,助你提升实力。”
“多谢宗主!您如此慷慨大方,原谅我的小人之心,我对您钦佩得五体投地!”云溪一边继续吹捧,一边在心底暗骂,分我一件绝世宝物?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到时候别说是什么绝世宝物了,她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宗主,他们在后边打起来了,您快制止他们吧!”
“住手!”宗主回头,朝着身后激斗中的高手们一记威严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