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看信,婉宁心中就涌出伤心。一滴泪珠滴落的信封,立刻晕染开来,婉宁慌忙用手擦掉。晦暗的烛火下,婉宁双眼通红。自己独自伤感一番,便缓缓地抽出书信。娘的好雪儿近日可好?……熟悉的开头,熟悉的字体让婉宁刚刚止住的泪珠又滴落下来。她的娘亲原本就是老爷身边的伺候笔墨的丫鬟,能识文断字。爹是粗人一个,相中了自家娘亲,便壮的胆子找了管家,求得这一段婚姻缘。婚后,因为他爹不懂变通,最后被打发到庄子上,娘亲自然跟随而去。一家人在庄子上过的日子虽然辛苦,可是却一家团圆。现在骨肉分离,只能靠着这些书信来一解思念之情。每次的书信都是娘亲写来。信上娘亲还同往常一样关心她的身体,嘱咐平时有时间能偷懒就偷懒,不要被人欺负,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放下信,婉宁眼眶发酸。上次和娘亲通信还是两个月之前,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大公子身边的丫鬟。婉宁重重地叹一口气,不知不觉间眼泪再次流出来。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来擦,却忘了手背被踩的青肿,泪水碰到伤口疼的婉宁呲牙咧嘴。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天旋的声音传来。“公子有吩咐。”婉宁忙站起身,慌忙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要把门打开。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刚才哭过,此时面部狼狈,刚才胡乱地抹一把,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拉开门的动作硬生生停下来,门只是开一小条缝,露出半张脸。婉宁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来这里天旋本就不愿意,现在又看婉宁这别别扭扭的样子,觉得对方真是矫情。“公子让我传话日,明日开始,青天白日不许在院子里待着。卯时出门,最早酉时才能回来,听明白了吗?”命令传达完,天旋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转身迈步就要离开。这番话却让婉宁一头雾水。慌忙地拉开门,疾步追上去,双臂一伸,拦在对方的面前。“公子为什么这样吩咐?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公子是在惩罚我吗?”天旋嘴角抽了抽,看着对方的眼神不善。“婉宁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什……”婉宁心里猛地一惊,同时后背发凉。难道是今日被大夫人带走的事情让大公子知道了?大公子想必是误会了,吓得婉宁急忙解释,“其实今日我是……”“闭嘴吧,你的事情不必同我说。”扔下这句话,天旋迈着大步向外走,只剩下婉宁一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行,这样不行。”咬着嘴唇,婉宁自言自语,提起裙摆就向外跑去。心里有一种预感,今天的事情是被公子误会了,必须解释清楚。身后的脚步声让天旋停下,扭头看到是婉宁子火急火燎地像主子的房间跑。在对方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天旋侧身挡住了对方,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婉宁,吓得人一愣。“这就是夫人调教的规矩?你这样啊,不怕冲撞到公子?惹得厌烦?”“我今天的事情我要同……”天旋嗤笑一声。“当你是什么东西?你的事情公子有必要知道吗?你只不过是公子的一个玩意罢了,心情好了就招来逗逗,心情不好你消停地躲远点,免得惹恼公子,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句话就像一把剑直直地刺到婉宁的心脏,她用手捂着胸口,垂下的头,伤心难过,笼罩在她周身。可是天旋却没有看一眼,转身复命去了。月光笼罩在婉宁的身上,冷清寡淡。此时的婉宁无助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站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婉宁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回到房间“哐当”一声躺在床上,人就像是失去灵魂的布娃娃一般。半晌,几滴清泪从婉宁的眼角滴落下来,滴到枕头上消失不见,只留下些许痕迹。这一夜,婉宁不知道是怎样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迷迷糊糊的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呀,晚了!”想起昨天夜里天旋说的话,婉宁慌忙地换了衣服,冲出院门。院门外婉宁徘徊着。在这府中她无处可去,索性蹲在身体,拿根树枝在那里写写画画。“起来,怎么在这碍眼?”“干吗呢?在这守门?”“让,挡路了不知道?”院子内外人来来往往,被嫌弃的婉宁不得不站起身子,挪到门外一棵树旁。靠着树干,婉宁抬头望天,迷茫再次涌上心头。她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凄惨。她终归落得云禾口中的那样的下场。大夫人看她不顺眼,大公子厌烦至极。这样尴尬的境地,她应该怎么办?其实婉宁有心想要去找大公子,把事情说清楚。但这想法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就又泄气,毕竟只是一个丫鬟,谁又会在乎呢?傅益桓用过早饭后便带着天旋出门。在门口就看到像木头桩子一般杵在树边的人。鹅黄色终归是吸引住他的视线。傅益桓眉头向上挑挑。“你这是在堵我?”婉宁眉头紧皱,正在黯然伤神,突然间的声音吓一跳,没有反应过来。“有事?”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婉宁才回过神。长长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嘴唇微张。“不是您说让奴婢白日不能待在院子中吗?”婉宁觉得有些委屈,垂下头,用脚尖怼着地面的土。傅益桓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的头顶,又听着她说着委屈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你站在这里做甚?”“奴婢没地方去。”“呵……”傅益桓被气笑了。还知道自己身份?口口声声奴婢,就是这回答怎么听着在赌气呢?抬手扶额,傅益桓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就是个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