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大公子没说?”见婉宁这样子,云禾关心地问道。抿着嘴唇,婉宁犹豫一下,这才开口。“昨日我同大公子一起出府去……”她的话说完,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云禾双眼圆睁,带着一丝震惊看着自己。“你真的说出这些话?”云禾声音发颤,依旧带着一些不可置信。见到婉宁点点头,她脸色剧变,一抬手狠狠拍了婉宁一下。声音清脆,婉宁的手瞬间红了。手背传来的疼痛让婉宁眉头皱了皱,双眼带着疑惑看着云禾。就听云禾上下嘴皮一碰,嘴就和爆豆似的,对着婉宁喷起来。“我说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在政府过日子不好吗?大公子院子内就你一个,等日后做了姨娘再生个孩子,也算是半个主子。”“而且依我看,大公子对你还挺有情义,在府中逍遥自在,让人伺候着不香吗?真不知道你这脑回路是怎样想的。”话说完,云禾看着婉宁又有些气恼。她以手作扇,在脸边扇着风。秋日冷风徐徐,她愣是让婉宁给急出汗来。“可是姐姐人命天注定。咱们都是从丫鬟肚子里出来的,本身比别人已经矮了半截。难道你也想让自己的儿女也像咱们一样吗?”“呸呸呸,你说这叫什么晦气话?”云禾连忙啐了两口。看着小丫头还一直执拗没有转过弯来,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着婉宁,垂头看着有些发红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我也是急了,你别怪我。”“姐姐是为我好。”婉宁摇摇头。在这府中同她交好的也就剩下云禾一人了。“婉宁,听姐姐的一句劝。你不要仗着大公子心里有鬼,你就为所欲为。”“三公子你是知道的。嘴上宝贝儿甜心叫得亲热,实际上心思花得很。”“你瞧瞧你昨日说了那起子混账话,大公子也没有烦你。想必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轻。”“丫头,你要知足。这种话切莫再说了,心思也该收起来。还好昨日是大公子,若是换了旁人,早就把你打发去做苦力活了。”云禾劝得语重心长,见婉宁垂头思量着,她便不再言语。这一番话婉宁倒是听在心里了。想了想,如果大公子要像三公子那样,见到一个模样俊俏的便张口小娘子闭口可心地唤,自己恐怕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婉宁摇摇头,左右她和云禾境界不同,想那些做什么。忽然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拉住云禾的手。“姐姐,三公子定亲的时候,你心里是如何感觉的?”一提起这个事儿,云禾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唉,这事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可是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呢。”“至于什么感觉?”云禾歪头想了想,用手捂住胸口。“就是觉得心里发酸,堵得要命。”“其实啊,有些事情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就拿我们三公子来说,早晚都要娶妻的,娶谁不是娶?”事情已经过去,云禾看开,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仿佛像是说出个笑话一般。说者满不在乎,可是婉宁却听得认真。她的眼睫毛微颤两下,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雨中瞧见大公子和姜二姑娘时的情形。她记得那日在祥云糕点坊对面,看着比肩而站的二人,她当时的心也是酸酸的。仿佛是打碎了一坛老陈醋似的。打心底,婉宁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个时候的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婉宁握着帕子手不由得紧了紧,心里升起一丝胆怯。没想到她竟然同云禾有了一样的感受。面上露出了一抹纠结,婉宁咬着嘴唇,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云禾现在在府中无所事事,整日里就是盼着三公子回来,盼着三公子垂怜,再盼着公子给她一个孩子。日后,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云禾笑语滟滟,手支在凉亭的栏杆上望着满园子内的景色。婉宁侧头瞟了她一眼。此时云禾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裙,长发被梳成坠马髻,发间斜插着一只珍珠发簪。因为已经经人事,许是有了滋润,云禾面色红润,眉黛唇红,整个人散发出来一种妖娆的魅力。自从云禾去了三公子那里,婉宁同她见面的时候少。第一次发现云禾竟然有了很大的变化。自从离了母亲入府来到夫人身边,因为和云禾关系好,所以一些事都是学着云禾来做。当遇到麻烦事,也是想着找云禾去诉说,听取她的建议。就连当初起了攀附大少爷的心思,也是因为云禾告诉她的消息,给出的办法。但是自从去了大公子的院子,婉宁才发现现在对云禾的有些想法竟然是不赞同的。就拿留府和出府这件事来说,她和云禾的想法就是不一样。现在安逸的日子对云禾来说是安身立命,求之不得的好日子。可对她来说,在公子和主母之间的她就是一个多余的,是阻碍别人脚步的绊脚石。婉宁陷入自己的思量中。对于她这种少言寡语的模样云禾丝毫不以为意。两个人自小长大,这么多年云禾深知婉宁的性子。况且平时见面也都是她说个不停,婉宁面带笑意地听着。凉亭内有些沉默,云禾看着婉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便拉起她的手。“如今大公子可有限制你出府?若是没有咱们一起出去吧?”“记住,可别再整日吃那避子汤,再将身体吃坏了。你呀,也该琢磨着怎样保养身子了。”云禾的话婉宁并没有听清楚,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到对方话音落下,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姐姐你为何一直执着要生个孩子呢?生下来的也是个庶出,庶出子女终归是不受待见的。”云禾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也没有细细想她话中的意思。还以为这丫头依旧固执地没有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觉得有些头疼。唉,啥时候起这丫头倔强起来了?“婉宁你怎么就听不懂话呢?”云禾微微一顿,心中措辞,半晌才开口。“庶出便庶出,终归是个小主子。无论是儿子女儿,主母自然不会亏待了。考科也好,针织女红也罢,成亲嫁人,总归是比那些奴才,外面的小商贩要好一些。”“就算是将来一事无成,也可以倒过来啃家底儿,这日子说不上有多美呢。”这话说完,婉宁便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是府上的三公子。在云禾的眼中,三公子这日子便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