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却是发现窗外似有人影闪动,她忍不住轻笑,却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那你这个傻子就好好守着少爷的吩咐,怕饿死都没人管。”茜雪却着急了,赶忙拉住李嬷嬷说道:“嬷嬷可别这么说,少爷待下人宽厚,必不会发生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听坏了少爷名声就不好了。”李嬷嬷心下满意,看着屋外晃动的身影似乎走远了,这才又低声说道:“不吃晚饭,宵夜或者早餐可不是晚饭,一到子时,可就是第二天了。”李嬷嬷说着将手里的糕点又塞了过去,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茜雪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凑到李嬷嬷身边说道:“我知道的,我这里有我娘亲给的干粮,等过了子时就可以垫下肚子。”李嬷嬷笑容更甚,是个忠心护主的,同时也不是个愚笨的,她真是越看越满意。两人在屋内聊得起劲,却不知,景煜良好的耳力将两人后面的话语也听了个清楚。他忍不住想笑,心中刚刚挥之不去的烦躁,此刻全数清空,他回屋传了膳,吃完后心情更好,连带着批复公文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子时,听着更夫打更的声音,景煜心头一动,朝着茜雪房中走去。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故意板起一张脸,猛地推开门问道:“你倒是吃上了?”茜雪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待看清屋外站着是谁的时候,连爬过去捡的胆子都没有了。景煜见她衣服瑟缩的样子,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尴尬,自己是不是吓人吓得狠了。他干咳一声,而后说道:“你这是把什么扔出去了。”茜雪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行礼,“不知少爷深夜来奴婢住处,有何吩咐。”“看公文看得累了,出来散散心。”,景煜随手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啜饮了一口。茜雪见状,赶忙去拿茶壶,“凉茶伤身,待奴婢去给少爷打壶热的来。”景煜却拉住了她着急忙慌出门的身影,轻声问道:“你刚刚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茜雪看了看景煜的手,有借着月色瞅了眼景煜的脸,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热,她停住了脚步,转身将刚刚扔在一旁的东西拿了起来,而后展示给景煜看。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果脯。景煜看得好笑,忍不住问道:“看你藏得还挺严实的,本来以为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茜雪笑得羞涩,但是却没有顺着景煜的话往下说。她抬起头,看向景煜的双眼,唇角微微扬起,笑盈盈的,眼神里也满是柔软,“果脯自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平时都吃不到,自然是要珍惜一些的。”景煜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抬手想拿一颗尝尝,却被茜雪给拦住了。“少爷,这果脯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做的,粗糙得很,您要是吃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茜雪说得情真意切,并不是什么故意藏掖的意思。景煜被他关切的表情看得一阵心软,他浅笑表示并不介意,随后拿起一个果脯就送进了嘴里。一股甜得发腻的味道传来,齁得景煜连忙又喝了几口冷茶才咽下去。“原来你喜欢吃这种东西?”,景煜有些意外。茜雪笑笑,语气温软,“奴婢幼时曾有吃不上饭的时候,这口甜,自然是不挑的。”她看向景煜的双眼平和安静,没有丝毫的怨怼和委屈,似乎真的没有觉得这算是苦恼。景煜被这种平静搞得心头一酸,他偏过头去,叮嘱道:“在我的院子里,以后就不必吃这些了。”茜雪却将东西又宝贝地收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要丢的意思,“奴婢谢少爷关怀,只是这些是奴婢母亲的心意,奴婢舍不得,况且奴婢扔了这些,自然花销就要多一点,母亲那边就会少一点,奴婢不想这样。”“你……”,景煜想将人拽过来,可是茜雪的眼睛干净纯然,每句话都发自本心,让景煜很快就又偃旗息鼓。“你一个丫鬟,我还是养得起的,少胡思乱想。”,景煜说着呼噜一下茜雪的头发,将头顶的发丝抓得乱蓬蓬的。茜雪跟着笑笑,然后将东西收了起来,景煜看着她的笑容,又一瞬间的羡慕和恍惚。母亲……纵使他现在心肠冷了不少,可是,还是会被这两个字击中软肋,茜雪刚刚说到与母亲之间的爱意时,那双闪亮又幸福的眼睛,是他曾经午夜梦回间,最期待的样子。他没忍住拉住了茜雪的手,将人拉近,想要再看看那双眼睛,感受一下那双眼睛里无条件的爱意。茜雪被景煜这个突袭搞得有点慌,小声地惊呼了一下,景煜刚想笑她,却看到自己牵着的手一片红肿。脸色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他是听李嬷嬷讲过茜雪手受伤的事,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几天了,还是这么严重,那最初该是被伤成啥样了?“你的手,谁干的?”景煜话语简短,语气冷静,茜雪却仿佛被烫了一般想要将手抽回去,景煜却抓住她的手腕,没有松手。茜雪刚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景煜打断了,“你的理由,李嬷嬷都骗不过去,还想骗我?”茜雪一下子就哑巴了,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根本没去想新的借口。“茜雪,你是觉得我不能为你做主?”,景煜刚说完,就看到茜雪猛地抬头看向自己,一双眼睛里有水光闪烁。曾经,她以为景轩可以相信,因此向他和盘托出,如今景煜呢?她是否应该再信一次呢?景煜看着她,眼神坚定,毫不闪躲,茜雪忽地莞尔一笑,主动朝着景煜靠近一步,眼眸中泪意消散,她柔声说道:“少爷,奴婢相信您,在您将奴婢父母接出庄子的时候,奴婢就已经认定您是唯一主子,是我一生一世都要全心全意伺候的人。”她换了口气,将那日发生的一切细细说来,包括赵氏的威胁,景轩的不信任,全部和盘托出,不留一丝隐瞒。“奴婢之前不敢说,是因为父母捏在夫人手里,而现在,少爷您救了奴婢一家,奴婢就什么都不怕了。”茜雪靠得很近,那股淡淡的香气一直往景煜鼻尖蹿。景煜喉头滚动,望着茜雪的眼眸沉了沉,她的信任和崇拜几乎都快溢出来了,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神色。景煜抬手滑过茜雪的耳畔,顺着脖颈落在她的肩头,景煜偏头,努力克制着什么。“夜色深了,该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