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面色凝重。婉宁最是重情重义,便是有心偏向傅益桓,却也架不住王氏的手段毒辣。“你先起来吧,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王婆子说了这话,转头就去跟傅益桓禀报。傅益桓原本还怒火中烧的神情,瞬间和缓起来。他没言语,心中却有了计较。许久,他才开口:“让她过来吧。”夜色已经很深了,天空中挂着点点星辰。婉宁借着这些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却根本就没有看到傅益桓的身影,反倒被这黑漆漆的屋子吓得有几分胆怯。她捏紧了帕子,颤抖开口:“公子?”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带到了床上。婉宁还不及惊呼出声,就已经闻到了傅益桓身上的皂角香味,瞬间安静下来。傅益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叫她结巴起来:“公子唤我……何事?”“闭嘴!”傅益桓不耐烦开口,胳膊还搭在她的身上,“让我安静睡会。”这话一出,婉宁乖乖闭嘴。只是许久不曾安眠的她竟然也很快进入了梦乡。天光大亮,阳光从东边升起来,透过窗户照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色的光斑。婉宁被光照得眼晕,只好坐起身来。却见傅益桓已经在窗边看书了。她跪在床上:“公子……”“醒了。”傅益桓头也没抬,“将你手边的衣裳换好,跟我去趟四皇子府。”“我?”婉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然呢?”傅益桓放下了自己手上的书卷,皱眉看她,“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不成?”婉宁摇头:“奴婢斗胆问一句,去作甚?”“自然是去赴宴。”他耐着性子解释,“今儿是四皇子妃的生辰,竹青同我都是男子,有些时候不方便出面,旁的公子都是带自家女眷,我没有,自然是得带丫鬟的。”婉宁还是呆愣愣的。她跟在王氏身边的时候,总是被王氏和王嬷嬷嫌笨,这些场合从不带她,更放任嫣云等人嘲讽她。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却是不敢了。“还愣着做什么?一会儿迟了,你替我挡酒?”傅益桓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上,声音越发的不耐烦。她这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奴婢不懂这些,只怕会丢了公子的脸面,还是叫王婆子去吧。”傅益桓的脸色已然带了不耐烦。他将手上的书卷随手一扔,大步迈到了床边。婉宁心中‘咯噔’,下意识就把自己的身子缩在了被子里头,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傅益桓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多日不曾开荤,早就按捺不住。他喉结滚动,别过头去,声音沙哑:“旁人都带年轻貌美的女眷,你叫我带奶妈子,是想叫他们笑我?”“奴婢没有。”婉宁被他眼中的情欲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发颤。傅益桓站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任由冷风扑面:“快些。”他没了耐性。婉宁不敢再耽搁,只好立刻换了衣裳。只是梳妆还是得回自己的屋子。她的脚才在门口,却突然听到傅益桓的声音:“婉宁,你不比旁人差,这些事情也不必让给别人,我是信你的。”她的脚硬生生停在了门口。傅益桓说信她……婉宁心头一暖,含羞带臊,快步离开。四皇子不受待见,皇子府也被建在巷子的深处,寻常时候是没人过去的。可今日却被人踩破了门槛,究其缘由,不过是他才中了毒,太子心生愧疚,在这宴席上亲自上门道贺,旁人也随着罢了。婉宁不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只是跟在傅益桓的身边,半步都不肯多走。今儿是男女分席的。婉宁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景宥,心下一颤。却不想竟然也被景宥给瞧见了。他面上仍旧是挂着笑的:“婉宁,没想到大哥竟然把你带来了,只是这前头是男席,都是男子,一会儿喝起酒来怕是会熏到你,我叫羊毫去后头陪大姐姐了,不如你也去吧。”婉宁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中苦涩,低头不语。在景宥的心里,她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如今这些关切,想来也只是逢场做戏。“我的人,不用你来管。”傅益桓横眉冷对。二人间的对话倒是悉数都落进了一旁裴宇的耳朵里。他直接坐在了这兄弟两个的中间,轻笑道:“我同景大公子也认识了不少的年头,还是头一回见你带女人出来,难不成这就是你藏在府里头的美娇娘?”傅益桓瞧了婉宁一眼,心中还想着景宥的那番话,不屑道:“不过是个粗使丫鬟罢了。”只一句,婉宁的头就垂得更深了。她去了大公子的院子干得的确是伺候人的活儿,算不得通房,便只能算得丫鬟,却没想到在傅益桓瞧来,自己却不过是个粗使丫鬟。裴宇瞧她,笑道:“这也是个美人儿,既然你不爱她,不如就给了我,留在我身边做个妾,也省得我爹娘日日念叨我了。”话刚刚说完,傅益桓便拿起手边的筷子扎了一块饼子,直接就塞到了裴宇的嘴巴里,顿时就把他后面的几句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裴宇将饼子咽下,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眼底的笑意却遮不住:“既不是你藏起来的美娇娘,那急什么?”婉宁听了这话忍不住胡思乱想,只能左右瞧瞧来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出去,却见一旁的丫鬟给自家主子倒酒,她便有样学样,也给傅益桓倒了一杯。“你这小丫头倒是怪有眼力见的,可怎么也不给我倒一杯?”裴宇再次开口戏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傅益桓的脸上,唯恐天下不乱。婉宁察觉傅益桓面色不快,生怕自己言行差错再惹恼了他,便立时开了口:“奴婢是公子的人,只伺候公子,不伺候旁人。”这话叫裴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叫傅益桓的嘴角压不下来,只能用酒杯遮掩一二。等茶杯放下,傅益桓唤她:“婉宁。”“奴婢在。”婉宁弯了身子,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你将这东西送到女席齐姑娘的手上,再帮我带句话——”傅益桓将声音压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