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脸上顿时满是错愕,但还是伸手上前摸了摸,下意识地开口:“确实很滑……”“对吧,那你还不赶紧换上?”王婆子翻翻白眼。婉宁急忙摆手:“奴婢换?不不不,不行,奴婢身上这件粗布的就挺好,穿这么好的衣服岂不是糟践料子么?”“糟践什么料子?说得那么难听,左右只是一件衣服罢了,它又知道什么?”王婆子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婉宁摸着那件衣服轻声念叨道:“若是穿了它去,可就失了奴婢的本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风雨来呢。”“你还不理解公子的意思么?”王婆子拍了拍婉宁的肩头,“他是想让你从这一刻开始就立起来,不然日后只会被齐家当成奴婢。”婉宁点点头:“公子的用意奴婢都明白,只是却没胆子穿上这件衣服去见齐夫人。”王婆子却不由分说,关上门之后便把婉宁的外衣扯了下来,而后便强行给她换上了那件衣服。“这不是很好么?”换好之后王婆子上下打量了一通,这才拍了拍手开口。婉宁却觉得哪哪都不自在:“王婆子,很好确实是很好,但是奴婢哪还有一点奴婢的样子?穿着这件衣服还怎么端茶倒水?”“谁说让你端茶倒水了?公子只说让你去陪着齐夫人不是么?”王婆子却反问一句。婉宁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早早地就到了主院,当值的正是锦文。锦文也知道攀高枝,笑盈盈就过来了:“婉宁姐姐来了,我一大早就听王嬷嬷说你今日会过来,可是一直等着你呢。”她早就听闻了傅益桓要抬举婉宁的事情,虽说再抬举也只能是个姨娘。可架不住主君喜欢,日后要是能诞下子嗣更是前程无量,更别说婉宁性子柔弱,不跟王氏一般动辄打骂人,她要能过去伺候,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姐姐在外头站站,我去屋里通传一声。”锦文说着,压低了声音,叹了一口气,“你可千万别怪我叫你在这冻着,你也知道夫人的脾气,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婉宁装傻:“礼数在这,应该的。”锦文撇了撇嘴,心里头骂了一句‘木头’,便进门去了。想着是老天不眷顾,她才进门就碰见了王嬷嬷,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了王嬷嬷身上。王氏更是有心磋磨婉宁,叫她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这才叫人进来了。婉宁站得久了,腿脚都木了。彼时一动,身子整个就要往前倒去。锦文倒是个会钻空子的,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扶住了。她压低了声音抱怨:“夫人这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二公子看重婉宁姐姐,竟然还这般磋磨你,分明就是……”婉宁立刻就拉住了她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锦文也适时地闭了嘴。“一个贱婢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走路都要人搀扶,难道你忘了我和夫人对你的教诲了不成?”王嬷嬷刻薄的声音从二人的身后传了出来,分明就是在催命。婉宁身上瑟缩,对她的恐惧深入骨髓,立刻欠身:“奴婢不敢,王嬷嬷恕罪。”王嬷嬷闷哼一声,先她一步进门。王氏只瞧了一眼,就冷笑一声:“瞧!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一身打扮哪里还像个奴婢,分明就是勾人的狐媚。”“会勾人才好,最好还能勾兑人。”王嬷嬷笑道。婉宁进来得晚,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看到两人的笑就觉得不是好事。她规矩行礼,力求叫王氏挑不出一点错来:“奴婢见过夫人。”“寻个座位坐下吧。”王氏却也没在行礼的时候刁难她,毕竟礼多人不怪,但让她自己寻座位这件事,分明就是在刁难。婉宁四下看了看,夫人的屋子里一直是摆着六把椅子,上首居中左右两把椅子,下首两旁各有两张椅子。今日算上齐夫人那边以及婉宁,总计是四人落座。按理说,齐夫人是客,理应坐在上首的左边位置,只是她的身份却矮了王氏不少,所以就算左边的位置如今还空着,等她来了之后肯定是不敢坐的。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下首的四把椅子了,婉宁思索了一阵,迈步便朝着右边的第一把椅子走去。“到左边去。”王氏眉头一皱指着左边的椅子冷声开口,婉宁怎么就挑了三人当中地位最低的这一个?婉宁脚步一顿,偷眼瞧了一眼王氏,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左边的椅子上。比起齐夫人来,婉宁心中惧怕王氏却还要更多一点,如此也就只能坐在了左边。王氏瞧出婉宁眼神当中的惧怕,心中很是满意,摆了摆手对王嬷嬷开口:“上茶。”“请用茶。”王嬷嬷心领神会,立刻端了一杯茶到了婉宁的身后,恭恭敬敬地就放在了婉宁一旁的桌子上。婉宁本来就如坐针毡,王嬷嬷居然还来亲自给她上茶,她立刻就站了起来准备回礼。“不可,”却没想到被王嬷嬷一把拦住,“奴婢做这些事情是本分,婉宁你很快就不是奴婢了,自然也就不能再尽这些本分了,可不能累着。”“不……不是,”婉宁急忙摆手辩解,“那些都是外面的人胡乱传的,当不得真的,婉宁从前是奴婢,日后也都是奴婢。”她心中实在是惶恐到了极点,额头上都泛出了点点冷汗,说着话的同时也在时不时地偷看王氏,生怕她也会因此动怒。所幸,王氏如今的心情很好。毕竟婉宁眼底的惧怕是装不出来的,那可是深入骨髓的惧怕,可不是因着她乌鸡变成了凤凰就能消弭的。“坐下说话吧。”王氏柔声开口。婉宁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但也不敢拒绝,只能依言坐在了椅子上,不过这次她只是浅浅地沾了一个边,若是再有什么变故,也好第一时间站起来。王氏瞧她这样轻叹一声,这才继续开口:“既然傅益桓喜欢你,一心想要抬举你,那这可就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辜负了傅益桓的一片好心才是。”这本是好话,但是响在婉宁的耳边却很是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