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司似乎将目光又投到了诸伏景光身上。为什么用的是“似乎”呢,主要是因为,他眯着眼睛,让景光有些不敢确认。
那孩子的嘴唇动了动,犹豫地问:
“……景光哥是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哦。”
诸伏景光感到一些好笑,他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笨手笨脚的孩子生气。
而申司、他想要呼气,但被两个妈妈掰着头,向上仰,直到确认了鼻血止住,才被允许低下来。
“那就太好了!”
纯粹只是为上面妈妈的话没有实现而感到高兴罢了。但是没有高兴很久,下一秒,景光就接着说了,真诚实意地:“而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吧——对不起,申司,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
“没关系。”
申司也是同样真情实意地说。
“欸?”只有二色妈妈又一次惊讶着。
说真的,她自己都觉得今天惊讶的次数有点太多了,但是屏幕外的作者需要,没有办法,“不是小申司和你打架,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申司没有跟我打架。”
景光摇了摇头——其实是他根本不在乎铲子贴脑袋的小行为。
孩子之间没有出现真的矛盾,这是件好事;作为朋友的妈妈之间也因此聚在了同一间屋子里,能够拥有她们之间的小小聚会,这也是件好事。她们对视一眼,就立刻懂得了彼此的意思。
“申司今天的书没有看完吧。”二色妈妈先开口了。
诸伏妈妈也温温柔柔地嘱咐着她的男孩,她建议着:
“景光要不要和申司一起在楼上看会书?等到午饭做好了,我们会喊你们两个的哦。”
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申司拉住景光的衣袖,拽着邻居哥哥往楼上走去——而景光很有礼貌地对着两位妈妈道别,现在他像是牵着狗绳的小狗主人。
「……说起来,上辈子,申司也是住在隔壁的吗?」
他忽然想到这个,但没深想,只是回头看路,却正巧看见申司因为看不清路、一头撞在墙上的惨状。
……我人生中的一切都太模糊了。
二色深沉地想。他必须承认他的近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生活。
而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比如说,诸伏景光从刚才、噢不,从公园被他打了脑袋之后,对待他的态度与过去相比,简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拿猫来打比方的话,就是一只每次见到你都会冲上来求贴贴的猫咪变得十分矜持,对你的态度依旧友好,却少了那份亲昵。
如果二色申司是天真单纯且喜欢这个邻家哥哥的真小孩,那这简直比天塌了更加恐怖;然而他不是,他从最开始就是抱着要和诸伏景光逐渐疏离这一目的出现的,这情况反而正和他意。
书房里,二色又趴回了原位,继续翻开面前的韩文词典。
他不曾注意到的是,对面的诸伏景光正在假借看书的名义观察他的脸。
二色的脸并不是多么好看的类型。
如果硬要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那我们可以说,二色的五官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甚至他唯一的特色只有那因为近视而不得不半永久眯起的眼睛。他很普通,把他放进人群里,就像把一滴水倒回大海里,没人能再找到他。
只是诸伏景光依旧觉得有些熟悉。
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并且是长大之后的他。仔细想想吧,二十多岁、有着一头棕发的眯眯眼男人……有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脑海里,他逐一排除,却无法在一时半会就得以确定。
室内响起了书翻页时的响动。
也正是这一响动,让诸伏景光灵光一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一瞬间被揭晓了。
那个翻动着书页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情报员。
那个情报员就是长大以后的申司。他记得他。
在他还没有获得“苏格兰威士忌”这一代号的时候,大人申司作为他的搭档到来了。那个申司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表情冷峻,手中捧着一本书,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只注视着手中,他翻动着书页,好似书中写着所有他要知道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小、这么简单且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未来那个组织中有名的情报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