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啸恢复平常的表情,可眸底下却涌动着无数悲伤,他欲想按制住,反而越是无法控制。
他抬起头望向蔚蓝色的天幕,万里无云就像一汪平静无浪的海洋,记忆中的画面正一幕幕重演。
他出生在大家庭,他的父亲迎娶了十多房妾室,而他的母亲不过是其中之一。
本生在这种家庭中的他早已明白,他无法像别的小孩那样得到更多的父爱。可他是幸福的,因为他身边有一个母亲,有一个兄长,他们护着他,爱着他。
然而,从那天起所有一切都变了。
西城大街上,一匹发了狂的马从人群中奔跃直撞他而来,他来不及躲,唯有吓傻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匹嘶叫裂肺且比他高出好几倍的疯马朝他的身上踏去。
他怕得浑身发抖,霎然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马蹄声起,一声惨叫在他的耳边回荡,一名女子挡在他的前面,她嘴角渗出血,强忍着扯出一丝笑容,用颤颤巍巍的手最后一次抚上他的脸,微弱道:“还好,我的啸儿没事。”
她的手在他脸上印下几道深红的血迹,染红了他那暇白的小脸,他早已吓得流不出泪来,眼睁睁地看着她双手变得冰冷僵硬,看着她那双紧闭的眼睛不再睁开。
自那天起,他不再说话。
他的兄长白子夜牵着他的手来到她的坟墓前,对他说:“啸儿,以后就剩下我和你了,我们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他坚定地说着,可是他的声音却是沙哑的,他的身子不断颤抖。
那一年白子夜七岁,他五岁,要好好地活下去谈何容易。
她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悲伤,在白子青的眼中,她不过是路边被别人踩死的花草,那样不值一提。
她走后的次日,白家的妾室们都争先恐后地要纳他和兄长到她们的名下,没人会为她的死流下一滴的泪,他早已明白也早已看清,可还是心寒不已。
白家有女儿无数,却唯独只有他与他兄长两个是男丁,他冷笑,这些女人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们罢了。
无数的争议过后,他和白子夜最终落入白家正室夫人的名下,原因自然是她生了白子盈后,不知何种原因导至不孕,为了不让白家断后,白子夜便成了白家的嫡长子。
他们身上流着白家的血,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道受过何种对待,他们是如何努力才得已站到现在的地置上,然而白子盈那女人竟看不起他们的努力,她表面上怕白子夜,可私底下又是另副模样,他早已厌烦这个视金钱权力为主的家族。
他母亲为贱妾,身在烟花之地,在世时受尽白家欺辱,死后无人问津,他们虽贵为白家公子爷,却也备受凌辱。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却又无法逃脱。那年,他害死了他的母亲,他早已失去了所有,唯一牵挂着的不过是他的兄长白子夜。
白子啸目光飘浮迷离,往事早已灰飞烟灭,留下得只不过凡世间的沌土淤泥。
在房间,白沫瑶听着白子盈对白子啸的冷讽热刺,早就悄悄地揭开屋顶上的瓦溜了出来,又见白子啸一人站在走廊上,背影孤独寂寥,眼中没有了焦点,看样子定是想起伤心往事。
此刻白沫瑶突然放下对他所有的偏见,只觉得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让他从悲伤中走出来。
白子啸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她,又是那一张毫无感情的脸,让白沫瑶想安慰他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不说话,直接转身走人。
白沫瑶不满地“喂”了一声,好歹她还想安慰他,他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白子啸回头淡看白沫瑶一眼,说出让白沫瑶先前所谓惺惺相惜之感破灭的话来,“别多管闲事。”
留下白沫瑶一人呆僵在那里。
“哼,谁爱管你。”白沫瑶对着白子啸的背影作了一个鬼脸,本想转身关上门,留下一个萧洒的背影,谁知来到门前却发现房门紧锁着,而自己是从屋顶上爬下来的。
又看了看白子啸,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不知为何,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白子啸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沫瑶,白沫瑶一阵懊恼,觉得真不应该跑出来看这一出戏,看吧,那面瘫男现在反过来想看她的好戏呢。
无视他的目光,白沫瑶装模作样地撩起手中长长的袖子,笨手笨脚地沿着先前爬下来的柱子往爬上去,好似一只笨熊爬树般钻入房内。
白子啸的脸在某一瞬间闪过了一丝笑容,只是太过得短暂,让人有种似有似无的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