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叶滑过了薛衣人的剑,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寂静,无声。
贺小乐他们再见到薛衣人是两日后。
他的模样有些疲惫,但至少已不见那日的失魂落魄。
他问陆小凤关于“飞蛾行动”的计划。
陆小凤说了个大概,然后道:“至于每一步要怎么操作,就需要大家坐到一起来商量了。”
薛衣人点了点头,却是对要跟自己的老对头一起演戏这件事没什么反应。
把薛左两人搞定,回程去接苏蓉蓉他们的陆小凤几人却高兴不起来。
谁愿见英雄迟暮?谁愿见美人白头?
好在,等他们回到船上,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看到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他们看到了一张如春日动人的笑颜。
陆小凤想起了在花家的第一次见面,脑海中仍只剩下“好看”二字。
船已泊在了岸边,花满楼站在甲板上,迎接他素未谋面的朋友。
他终于瞧见了他们的脸。
哪怕第一次见,他也绝不会认错他们每一个人。
那个嚎啕着哭着向他奔来的,是贺小乐。
那个眼含热泪,身披红色披风对着他笑的,是陆小凤。
那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欣喜的,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张了张口,他本准备好了许多打招呼的台词,可等真正见到了,他却发现什么也不必说。
贺小乐紧紧抱住了他,一边哭一边叫道:“你的眼睛好了!你看得到了!”
陆小凤走近前来,贺小乐已把花满楼整个包住,他只得紧紧握了握花满楼的手。
真挚的情感最是动人。
在花满楼身后站着的苏蓉蓉和宋甜儿已泣不成声。
她们都是感性的人。感性的人总是更能体会别人的悲喜,总是会为别人的悲喜而流泪。
船上的人哭成了一片,可他们都很高兴,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样高兴。
陆小凤想,原来,人在笑已经不足以表达高兴情绪的时候,真的会哭。
他忽然想起当初贺小乐一边哭着想家一边却又说着高兴。
他想,原来他是真的高兴。
一点雪子忽然落在了贺小乐的头上。
贺小乐愕然一瞬,喃喃道:“原来,已是冬天了。”
第一场冬雪,似乎也在庆祝花满楼的眼睛复明。
细碎的小雪,静悄悄地飘着,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等到入夜,雪渐渐转大,一片片,如飞絮,如轻羽,将整个天地都铺成了白色,只有海水还是那样的幽深,不见一点白。
为了庆祝花满楼复明,晚上宋甜儿做了一桌子好菜,她还温了一些葡萄酒,一群人坐在炉火旁,饮酒,赏雪。
陆小凤唱了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就不唱了。
宋甜儿问他为什么不唱了,陆小凤笑道:“因为后面就不应景啦!”
他们不在边塞,此处也无胡马阴山。
花满楼笑着道:“若论应景,应是太白仙人的‘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陆小凤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花满楼注视着他的手,嘴角含笑。
他已不必去听别人的动静,也不必去听雪落寂寂,他可以直接看到陆小凤的手势,可以直接看到飞雪漫天,红炉点雪。
他想,这人世的风景可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