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我只能抱着你了。”他面无表情地表示,从尸体上摸出几个投掷火弹,直接引燃离自己最近的营地。
荒野干燥无比。火舌很快吞没干枯的木头,干燥的灌木细枝和还残余着一点点可燃物质的燃料桶。火势越来越大,唐亦步在火舌中穿行,见机丢出投掷火弹,制造新的爆炸。如果不看他身边的烈火和因为高温扭曲的空气,那副情态倒有点像在无人的公园投掷喂鸽子的面包。
冲过来的人都很好阅读。
火光映亮了他们每个表情,肌肉的每次抽动。这个人会扑向这边,那个人会拿起枪冲自己扫射。根据对方的视线移动,唐亦步甚至能推算出他更喜欢哪把枪。
再进一步,听听他们的叫嚷,结合上他们的位置。他可以推测出他们的智商和性格,可能够完全模拟的东西没有任何观察的价值所在。
未来在他面前徐徐摊开,安心而乏味。
唐亦步躲开一次又一次攻击,跳到燃烧的屋顶上。站立于火焰中,他能看清劫匪们正朝这个方向涌来。火势越快越大,他的投掷火弹已经用完了,无法再制造爆炸,然而烈焰已经映亮了一片夜空。
劫匪的组织就像余乐所说的那样松散,这些亡命徒显然没有多少军人的意识。一旦意识到大事不妙,人们顿时变成一盘散沙。有人还在攻击,有人开始攻击误伤自己的同伴,有人开始试图趁乱洗劫点物资——无论是从尸体身上还是活人身上。
浓烟加剧了战斗的激烈程度,火场这边彻底乱成一锅粥,人们彻底忘记了入侵者只有一人,开始凭本能攻击所有靠近自己的威胁。
而这场混乱在重型武器到场时戛然而止。
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刚刚还乱成捕鱼池的火场在十余秒钟便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残骸和不少尸体。唐亦步看到几个扛着光击炮的大汉靠近——这里总归是有首领的,而首领显然有震慑自己手下的手段。
他揽紧铁珠子,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光击炮口。如果他被这东西打个正着,身上估计会开几个碗口大的透风洞。
就在此时,远方响起更为激烈的爆炸。大地震颤了几下,怒吼和尖叫混在了一起。唐亦步看向和这边遥遥相对的火光,冲那几个炮口微微颔首。
“再见。”他说。
回答他的是几道灼目的光柱。唐亦步错开双脚,准备漂亮地躲过,可等躲到最后一根光柱的时候,他犹豫了零点二秒,刻意放慢了脚步。
光柱擦过他的手臂,烧去一片巴掌大的皮肉,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唐亦步痛得直抽气,当即撕下衣袖,做了个简单的包扎,随后让铁珠子扒紧自己的肩膀。他刚从即将被焚毁的屋顶跳下,又是几道白光从他方才所站的位置飞过。
“我觉得我需要治疗。”唐亦步严肃地说道,戳了戳吓得直抖的铁珠子。“你认为呢?”
“……嘎嘎嘎。”
阮闲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他头朝下坐在车里,脑袋离紧贴地面的车顶还有一段距离。可惜就算安全带无比牢固,也无法消除这辆庞然大物翻滚着地所带来的眩晕。阮闲真心实意想吐,然而吐到车顶实在不好处理,他艰难地压下了反胃的冲动。
余乐操纵机械的手段的确是一绝,然而他骨子里和涂锐相差甚远——眼下自己和余乐两个倒霉蛋正双双困在车里,车完美地翻着,余乐还有心情给自己点一首《宝贝,我为你神魂颠倒》。
爆炸引发了警告,阮闲能听到不少东西在接近他们。而整辆越野装甲或像只被恶意翻过身的乌龟,四脚朝天,毫无办法。爆炸而起的浓烟和烈火被挡在了死墙另一端,可炸起的碎石和小土块还在往这边掉。阮闲第一时间打量四周——
他们只是从基本没有人烟的荒野转向了有那么一点高科技人烟的荒野。空旷的空间使他们几乎无处可躲,更别提几队机械正往这边全速赶来。
“你打算给自己选这么个新死法?”阮闲收回视线,艰难地吸了口气,倒悬使他的耳朵嗡嗡直响。
“哪能。”余乐随着配乐女声的呻。吟摆动头部,脸因为倒悬变得紫红。“这不是等你的小情人嘛。等他看到这景象,一准不会继续怀疑我想要完成交易的真心。”
“所以如果我们没翻过来,你要亲自把它掀翻?”阮闲开始专心听墙另一侧的动静,试图找到唐亦步的声音。
“哎哟你咋说话呢。咱这叫临场发挥,借花献佛。”
“……借花献佛不是这么用的。”没有从劫匪那边听到有效信息,阮闲开始解安全带。“我们得离开车子,亦步快到了。”
“别别别。”余乐继续美滋滋地听歌,“外面是荒野,出去还不是给人当活动靶。”
就像他们在这里吊着不是靶子一样,阮闲做了几个深呼吸。
“……更何况你要是跑没影了,一会儿你那个仿生人男朋友追究起来,老子要怎么交代?”
阮闲尽量保持了表情的平静,没敢浪费半秒钟来反应。他状似不耐地皱起眉:“我说过,唐亦步不是仿生人。我们……”
一只细细的金属脚试探着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铁珠子圆滚滚的身体挪了过来,三只蓝光闪烁的小眼睛从缝隙里亮着:“嘎。”
阮闲立刻按开车窗。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接着冒出来的是唐亦步的脸——那仿生人为了和他们好好交流,专门趴在了地上,脸颊贴着地面。“这样头朝下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