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里肯定不是供奉的什么正经神像。
江霁没听说过什么正神是脚不沾地的,宛如被吊挂起来的恶鬼。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尽管好奇红绸之下的真面目,也不敢去招惹,瞅了两眼就准备离开。
而这时,稍停的风又起了。
挂在树梢上,白纸做的灯笼剧烈摇晃起来,里面的火焰竟然隐隐发出了淡青色。
如果一盏盏灯笼都代表这里的一座座坟包,那么青色愈来愈浓,是这里的主人回来了。
江霁心中警铃大作,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周围出现了很多脚步声,江霁看到了一只送亲队伍,全程敲锣打鼓,很是喜庆,但唢呐却吹奏着发丧曲子,在荒郊野外里凄凉幽咽,如泣如诉,这只红白事混搭的送亲队伍从这里路过。
是今夜成亲的三户人家里的一家。
江霁看到那只纸人胸前写了个胡字,右侧的纸扎人身上写了个卢字,应该是男女方的姓氏。
她赶紧寻了一棵粗壮的槐树,躲在身后,树荫挡下,将她遮住。
那只送亲队伍走得很快,走近些,花轿里传出呜呜呜的哭声。
旁边色彩最鲜艳的那只纸人听到哭声,却笑得越发诡异兴奋,脑袋靠近花轿边,邪邪地念叨着什么,江霁离得有些远,努力支着耳朵去听,也没办法听清它在说什么。
约莫是些只能哭不能笑的忌讳吧。
纸人说完,花轿里的哭声更大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确是活人无疑了。
眼下还是活人,但走完流程就不一定了。
江霁发现这些纸人,离得远时还在撒纸钱,踏上这座乱葬岗开始,就停下不撒。
等到路过那棵歪脖子树时,那只纸扎人忽然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等等。”
声音尖细如同幼儿,目光盯着地上这些已经被使用过的白花花的纸钱,“有生人进来了。”
然后高喊起来,“有生人进来了!”
整支队伍的行进节奏被打乱,吵闹不堪,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逡巡四周,“我闻到了生人的气息,还在这里,还在这里!”他只是个纸扎的假人,从来没吃过人,想到人类鲜美的肉味,就流口水。
但花轿里的新娘子,是属于主家的,它是万万不敢染指的。
“新娘子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回。”
它阴阴地说完,招呼着其他颜色朴素些的纸人,开始漫山遍野地寻找。
这些纸扎人面部扁平,没有余光,江霁掐算着视线盲区,蛇皮走位钻进了花轿。
新娘的红盖头被她一把扯下,那双红肿如桃的眼瞬间瞪大,江霁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对方的嘴,用另一只手在斜挎包里掏啊掏,摸出了调查局证件。
用气声在新娘耳边呵道:“自己人,别开腔。”
那新娘子虚着眼睛瞅了半天,终于看清,遂点点头,表示自己冷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