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五年。
余叔岩年仅八岁便登台挑角。
满堂皆惊。
世人认为他不过总角之年,就已得了父祖台风之精髓,有望成为京剧界未来三十年的扛鼎之人。
顷刻间,便以艺名“小小余三胜”之名,响彻大江南北。
到了三十年代。
余叔岩已经誉满京华了足足半个甲子,是北方戏剧艺术的超级大家。
先与梅兰芳梅老板一起挑起了裕群社的大梁,又后和杨小楼共创了双胜社,并且又以余派创始人的身份,和梅兰芳在京城成立了国剧协会。
此时正是他声名最闪耀四海的时候,可能让余先生读报纸时,自己都会感到啼笑皆非。
身为天底下有数,一场堂会动辄上百大洋的大角儿!
那个在报纸上被和他并称为,北余南曹,南画北腔一时喻亮的“南曹”……
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子。
不过。
报人把一个小娃娃,竟然抬到和余大家比肩的地步,在戏谑玩笑之余,也是有原因的。
两个人的出生传承,确实都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
按旧时候的规矩来算,比起余大家,甚至曹轩没准要更显赫一些。
职业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
不过在当时的评价者们看来,余叔岩是名伶之孙。
而曹轩是新安曹氏出身。
他是乾隆、道光,嘉庆三朝的宰相、书法艺术家,有清一代八位谥号“文正”的名臣中的汉中堂曹振镛的远房侄玄孙。
当然,其实这层冷门关系并不比当时民国报纸上调侃张爱玲炫耀家世的名言——“太平洋里演死一只鸡,上海人吃黄埔江的自来水,便说自己喝过了鸡汤,八干子打不到个亲戚。”来的近多少。
(张的曾外公是李鸿章。)
真正改变他命运的,是他的老师。
谭鑫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收了余叔岩做为徒弟。
而受家人故交所托,曹轩从他刚刚出生下的第一年不足岁的时候,就在襁褓中,举行了拜师礼。
被南方画宗的掌门人摸着脑袋,告诉世人——
“这个孩子,便是我这一生的关门弟子了。”
非常人有非常之举。
余叔岩八岁扛角。
而那位绘画大宗师在赈灾会上,将曹轩的一页线描小像送上义卖台,然后重新又拿回了小像,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写着“伍万元整”的央行现金支票,投入捐款巷中,对着全场的大师们说出,“我的弟子,等他二十年,这一幅画便值5万元”的时候。
曹轩才年仅五岁。
举世皆惊。
不惊也不行。
老爷子这事儿干的太酷,太他娘的有艺术家气质了,堪称民国年间搞行为艺术、市场营销的典范。
整整五万元。
同样是激励晚辈。
人家画宗巨擘就是巨擘,大宗师就是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