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涛!”
随着她掷地有声的最后一声怒喝,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秦大姐周大姐站在门口,一副眼珠子脱眶的样子……他们两人顿时僵住……保持了一个举筷一个抢夺的姿势。
啊?
这两位大姐杀个回马枪过来干吗?
她要怎么解释……
话说她刚才大叫雷宇涛的名字来着……她要不要说……她跟市长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其实他是她发小还是她师兄,他只是来看看她,谁知道多年未见于是非常激动,肢体语言不免激烈了一点……
而已……
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洞让她钻下去吧。
九江
闲来无事的时候九江喜欢写字,就用签字笔,写在雪白的A4打印纸上,写来写去就只得一句话:“枫叶荻花秋瑟瑟。”
笔迹萧瑟,仿佛纸上亦有了秋声。其实秋日阳光和煦,正照在窗前,斜斜的日光倾过半张桌子,九江的一只青瓷茶杯在阳光中蒙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她笔尖划在纸上,流利而清晰的沙沙声。
九江小时候认真地练过旧体书法,写得极好的一手簪花小楷,但周围没有人知道,因为她已经久不提笔了。
唯一惦记着她字的大约就只有陈卓尔,昨天给她打电话,一开口就叙旧,说起谁出国了谁又回国了,谁结婚了谁又离婚了。东扯西拉了半晌,最后九江的耐性快消磨殆尽,不得不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只是笑:“能不能帮我写幅字?”
九江说:“你找别人去吧!”说着就要挂电话,他着了急,“别介啊,九江,咱们这么多年,难道你竟然见死不救?”
九江说:“要死的是你吗?”
他说:“当然是我。”
九江“哦”了一声,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陈卓尔大约是真的着急,第二天竟然跑到她的办公室来,见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哟,九江,好久不见,你倒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她很礼貌地亲自给他倒茶。他还从未来过这里,所以只顾打量,虽然是二楼,但窗子正对着开阔的庭院,院中的两株枫树这时节正是红叶匝地,繁绣如锦,越发显得屋子里特别安静。他转过脸来又笑:“小九,你这地方倒真不错,清静。”
九江一个恍惚,热腾腾的纯净水有几滴溅在手背上,很疼。
小九?
如今倒只有陈卓尔这样叫她了,同事都叫她九江或者小韩。小时候大院里一帮孩子,乱哄哄七嘴八舌,不知道谁问她:“九江,你为什么要叫九江?”
她自己把脸一扬,声音清脆:“这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正在九江考察呀!”
她把茶放在陈卓尔面前,平静地说:“是啊,这里挺不错的。对了,还没有谢谢你。”
其实这份工作也是托了他的关系。她从香港回来,举目无亲,连过往的同学都避她如避瘟。最后她在一家报纸做临时工跑广告,为一点小事被发行在走廊里骂得狗血淋头,正巧遇上陈卓尔由社长陪着从办公室出来,见着她十分惊诧:“小九?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当时都被骂懵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子,眉目依稀熟悉,嘴边有浅浅的酒窝。她终于想起来,是陈卓尔,小时候那个斯文白净的小男孩,笑起来跟女孩子一样有酒窝。
看出她的困窘后,他非常随意地告诉社长:“九江是我的妹妹,从小我们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后来她去香港了,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她。”又冲她笑,“今天非得请你吃饭不可,咱们好好叙叙。”社长是何等点头醒尾的人物,虽然以前只怕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但立刻笑着说:“九江是我们社里的人才啊,今天晚上不如由我做东,正好请九江替我们陪陪陈总。”
晚上由她跟社长、副社长陪着陈卓尔吃了顿饭,席间倒真的只是叙旧,陈卓尔讲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她虽然生性不活泼,但在社里几位领导的凑趣之下倒也没有冷场。过了不久她就被提拔到总编室去当助理,后来传媒集团合并,她就被安排到这里做后勤采购,时间充裕,工作量又少,过得十分舒适。
陈卓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然问她:“这是六安瓜片吧?”
她没有什么表情地问:“你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