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他:“我来吧。”
“不用。”他轻轻推开我的手,自己脱了鞋子。
玄关很短,客厅也很小。
“HiMia!”
Mia真灵,听着声音就跟跑过来,弓起腰来蹭他的腿,一副亲热的样子。
我把Mia抱起来递给沥川。他举着她的一双小爪子,逗她、抚摸她,又开心又深情,我在一旁看着,有点妒嫉。
“介意我跟它说法语吗?”
“介意。”
“好吧。反正,只怕她现在也能听懂中文了。”他笑得很开朗,真的,从温州回来没见他在我面前这样笑过。
“你看,这样挠她,她最喜欢。”他用手指挠猫的额头,Mia享受得把头往后抑,趁机打了一个哈欠。
“她最长的一个哈欠打了五十七秒!”
“……”
“她还会翻跟头。最多一次可以连翻二十四个。那,就是这样的。Mia,翻给小秋看!”他吹了一声口哨,Mia真地就地翻了几个滚。我又生气又想笑。
“嗯……Mia真懒,一定是小秋喂你吃太多了,怎么才翻这么几个呢?”他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数落她。
“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趁机问。
“水就可以了。谢谢。”
超级郁闷中,貌似沥川此番前来目的明确。只想看望Mia,只想和Mia说话。旁边明明站着我这么个大活人,柳叶眉、杏仁眼、长发垂肩、貌似天仙,他却好像根本没看见。
拿了水给他,我说:“大建筑师,看看我的房子布置得怎么样?”
其实我的家具很简陋,值钱的大约就是沥川坐的那个沙发了。真皮的,绿的,有点硬,又有点高,是沥川喜欢的那种。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从一个角度看过去,点头:“嗯,不错。我猜猜看,是Bohemian(波西米亚),对吗?”沥川还有一个习惯。他很少挑我的错,除非我让他挑。比如我的翻译,每次交给他,他就收着,很少有改动,也从不打回来。比如,我以前和他说英语,不少单词发音发得不对,他也不更正。倒是我在别的场合说了,被师哥们披头盖脸地一顿骂这才醒悟过来。记得有一次,有个单词的重音发错了,他也只在私下里悄悄地和我说:“这个词的重音应当在第二个音节。不过没关系,你这样念,我也听得懂。”——这是他最严厉的批评。所以跟他在一起说话,其实比较自在。
“你看得出?”
“我是搞这个的。”
“你不是做建筑设计的吗?”
“我也做室内设计,做得不多,也没有我哥有名。”
“给点建议好吗,我想摆得好看点。”
“真的要听吗?”
“是啊!”
“沙发转九十度,往这边靠。这张桌子,往右边移,靠墙。花瓶摆在桌子上。这个落地灯,可以放在这里。书架里有这么多书,单人沙发应当放在书架边上,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坐着拿书看了,不是方便些吗?还有,天花板的四个灯笼,隔着太远了,彼此没有照应。不如两个一组,光线集中,也不凌乱。”
我用皮筋把头发一扎,对他说:“你到卧室里坐,陪着Mia,我来搬家具。”
他吓了一跳:“你,现在就要搬吗?”
我点头:“是呀。”
“为什么这么急?”
“不急。反正你也不跟我说话,再说,也没多少家具。”我愣愣地看着他,挖苦的意思就在脸上。
他明白我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了:“你搬吧,我来帮你。”
“不要你帮。”低个身子都要昏倒的人,我还敢让他搬东西。
不过,没人帮搬东西真是慢呢。门外倒是有很多民工大叔坐在街边等活儿。我不好意思去请人家。免得沥川以为我嫌弃他身体不好。咬咬牙,拖沙发、移桌子、挪电线、挂灯笼,沥川就坐在椅子上,终于不看Mia了,很紧张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