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灵一听大家在说自己,迷糊的脑子瞬间像浇了一盆凉水,清醒过来。
原来杨氏见她眼皮一合一合,还不舍得丢下手里的玉米棒子,仍旧能一根接一根地剥玉米,感叹纪永灵是她见过的所有孩子里最懂事,最要强的,比纪水花还要强。
然后她就说起了纪满庆的黑历史。
她说,纪满庆像纪永周那么大的时候,纪老爷子一说要带他去地里割豆子,纪满庆就拿根麻绳挂在院里的树杈上,叫嚷说要上吊,以此来逃避秋收的苦累。
纪满庆一听杨氏说自己的过去,立刻不满道:“娘,我那时候不是碎嘛,不懂事么。这个事都成了你压柜的笑话咧,年年收秋你都要拿出来说上一说。你看娃娃都这么大咧,你可以换个人说咧。”
纪满川剥着玉米,笑着回忆道:“反正没虚说你,那时候虮子大一点的一个人,就学人家上吊,闹死闹活。结果大哥说你够不着绳套子,要把你抱着套进去的时候,你死活就不把头往麻套子里头伸咧!”
一家人都笑了。
纪永灵能想象得来,纪满庆小时候到底有多淘气。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事足以看出秋收活计的苦累。
老纪家人多,玉米棒子剥得快,白日里拉回来的玉米棒子很快就剥完了。有些人家人口少,一剥就是大半夜,有时剥到鸡叫才能歇。
纪老爷子把剥好的玉米系成捆,用木棍搭上架子,搭在上面晾晒,一排排的玉米集中在一起,既节省空间,也能通风,晾得更快更干。
“早起五更沭晨露,晚归三星照夜人。”
掰完一天玉米,接着又是一天。
今日出了日头,天瓦蓝瓦蓝的,几个大人速度很快,很快掰了大半亩。
纪永宁几个拾玉米棒子的活也比昨日顺手很多,时不时还能有空坐下啃一节玉米秆。
几人坐在地头上,吹着舒爽的秋风,晒着暖融融的日头,用牙扒开玉米秆的皮,一截一截咀嚼着玉米秆里的那一丝甘甜。
几人惬意地欢笑着,吸吮着,在天地间尽情地享受这一点点甜。哪怕手扎破了,嘴划破了,还是乐此不疲。
其实前阵子的嫩玉米秆比较甜,但是孩子们都不敢轻易为了贪嘴就去破坏庄稼。一旦被大人知道,棍棒伺候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玉米秆都要干了,仅剩高处那一截还绿着的秆子有些水分,但是完全不影响几个小家伙的享受。
说起吃玉米秆,稻秫(高粱)秆更甜,但是今年老纪家没种。
纪永灵看着地头上排排坐的娃娃,自己心里也充满无限的童趣。她也玩心大起,说:“来来来,姐教你们那玉米秆扎眼镜、扎车车。”
纪永周不解地问:“眼镜是啥?车车是架子车吗?”
纪永宁瞪一眼自己弟弟,一脸看傻子的神情说:“眼镜你都不知道,肯定是戴眼窝上的么。”
纪永灵笑笑,摸摸纪永周圆圆的脑袋,三下五除二,掰了一段干些的玉米秆,开始做“眼镜”。
用玉米秆做眼镜,没什么技术含量,纪永灵把玉米秆的皮剥下,分成半公分的细长条,将长条的秆皮弯成环形,对插到掰成一厘米长的玉米芯里,做成圆圆的镜片环,再在两个镜片环间插上一节秆皮当横梁。
同样的方法在镜框两边做出眼镜腿,一副圆形眼镜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