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人的,既怕房中主子厉害,又怕房中主子软弱。
主子厉害,在屋里受气,出了院子就硬气。主子软弱,下人在房中硬气,出了院子竟受欺负。
如今没瞧见十一娘子对她们如何硬气,看到她对爹娘都敢横眉冷对,心中均是又敬又畏,谁也不敢疏忽了。
无忧从贵妃榻上慢慢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了一颗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她揉着略感僵硬的脖子,声音夹杂着刚睡醒的沙哑,“什么人?”
丫鬟一惊,有一个没站住,踉跄在地,顺势行礼,“二等婢女水芳,伺候十一娘子。”
“都进来。”
门外的几个也鱼贯而入,“一等婢女鸣音,伺候十一娘子。”
“一等婢女落竹,伺候十一娘子。”
“二等婢女水澈,伺候十一娘子。”
“二等婢女水秀,伺候十一娘子。”
“二等婢女水香,伺候十一娘子,”
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你们就是新拨给我的?”
“是。”
丫鬟们是昨晚被南荣氏亲自带来的,南荣氏本来想卖个脸,听到十一娘已经睡下了,在园中思虑一会儿,没有打扰。
这丫头被吵醒干过的事,她还印象深刻,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子,赌她的反应。
在园中装模作样,小小叮嘱了几句后,便留下丫鬟自个离开了。
这些丫鬟最低也是二等丫鬟,最知看眼色的,连南荣氏都不敢干的事,她们更不敢了。
互相看了看,都拿定主意悄悄守在门外,未曾想,这一等就是一夜。
“什么时辰了?”
“快要午饭了。”
鸣音瞅了眼外面的日头,“娘子,不早了,让婢子们伺候您洗漱吧,老太君还等着您去请安呢。”
无忧点了点头,丫鬟们很快有序地忙起来,伺候她漱口,擦脸。
两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扶着她到梳妆台坐下,麦色皮肤的丫鬟压低下巴轻声问,“娘子,落竹现在给您编发梳妆?”
“好。”
另一个丫鬟鸣音看着她的手,“娘子,现在要换药吗?”
“先不换了。”
一等丫鬟手脚麻利,从梳头到化妆到搭配衣服,处处彰显着他们的细心和能力。
这些丫鬟十分尽心,各有所长,无忧从没被人这样伺候,一时不适应这样的无微不至,又很乐意看她们全心为她考虑,各司其职的认真模样。
青枝闷闷地坐在一边,完全插不上手,无意间撞上了无忧看着她笑,羞愧地垂下了头。
落竹手巧得很,变戏法一般麻溜给她编好了头发。望着铜镜里的眉眼,侧过身子拿起脂粉盒子,轻轻摇了摇,低语道,“娘子喜欢什么样的妆?豆蔻妆,还是红缨……”
“不用上妆了。”
落竹微微惊讶,再确认一遍,“一点儿脂粉都不抹吗?”
“不用。”
“伤口也不遮吗?”
额头上的结痂已经微微翘起,黑褐色的细长条看着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