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什么急救、什么怪病复发都是李公公编出来的幌子,可她还是得确定一下才能安心,如今知道聂暻身体没事,她微微松了口气,刚才还在上下起伏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若是在刚才,她知道聂暻没事,这会儿一定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往外掏,眼前的小淳子就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人,她一向擅长操纵人心,只要方法得当,让小淳子立刻叛变投诚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现在她想清楚了眼下的处境,瞬间醒悟过来,现在不仅不能逃,而且决不可轻举妄动。
刚才本以为是太子或者其他什么看她不顺眼的人对她下手,所以她才那么迫不及待的往外逃,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对她下手的是老皇帝,那这件事就更棘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就算能逃出宫也逃不出大晟,自己招惹了老皇帝的两个儿子,还得罪了整个喀什国,这么大的罪名砸下来,老皇帝没立刻宰了她都算是手下留情,这一次是把她“请”来,下一次会不会这么客气就不知道了。
万一惹怒了老皇帝,她可就真的命不久矣,到时候哪怕聂暻再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里她恨得牙根都痒痒了,这一次若不是聂毅在背后使阴招推波助澜,将所有仇恨都拉到她身上,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被动的境地!
这个聂暻简直比上一辈子的赵子铭更阴险难缠,早知道会这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该直接阉了他!
骆心安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心里一团乱麻。
眼下这深宫大院算是进来就出不去了,若是聂暻此刻知道她被困在了这里会有什么反应,骆心安连想都不敢想……
***
朝堂之上,众臣分立于两旁。
聂暻笔直的坐在队伍之首,一身朝服衬得他器宇轩昂,一双刀削斧凿的眼睛半眯着,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一片议论一声。
早朝开始之时他才姗姗来迟,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大殿先是一片寂静接着片刻之后就是一片窃窃私语般的喧哗,为的当然不是他早朝迟到,他身体不好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所以哪怕他晚到老皇帝也不会追究,令这些人议论的是昨日他和太子之间的针锋相对。
弹劾两个人的折子已经在御书房里摞起来有小山这么高,两个人如今又同时来上朝,想必今日早朝是免不了谈论昨日之事了。
一想到这里,群臣不知是喜是忧,而聂暻就像没看到这些人的神色似的,面无表情的走到队伍最前面,跟聂毅相对而立。
聂毅很敏锐的发现了今日聂暻的不同,他的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可是面色明显焕发了许多,明明他还是以前那个长相,可是却让人觉得他神采奕奕,哪怕依旧坐着轮椅,都没有病弱之色,反而英气勃发,再也没有压制他的锋芒。
这样的改变让聂毅瞬间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他的手指那一枚多出来的金环上面,他的目光陡然阴沉,骆心安买这东西的时候,他派去的探子汇报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聂暻手上这东西是骆心安的。
目光陡然阴沉,他抿住了嘴唇,袖子下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到底是……功亏一篑被他捷足先登了吗?
这时老皇帝从内殿里走出来的时候,幽深的目光扫过聂暻,接着又挪开了,这时小太监喊,“上——朝——!”
在群臣的膜拜中,聂暻的心口没来由一跳,总觉得老皇帝这个目光别有深意,甚至带着一抹冷凝和残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的直觉一向敏锐,总觉得这一场老皇帝特意宣群臣必须出席的早朝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样不祥的预感持续了一整个朝会,今日群臣所议之事繁多,从南方水利到边关塞要,从良田牧渔到官职任免……事无巨细,却样样重要,等商讨完这些事情已经过了晌午。
一位老臣上谏完之后,老皇帝啜了口茶,群臣知道这是他退朝前的习惯动作,于是不少人当即蠢蠢欲动,目光扫过在座的聂暻和聂毅,都在琢磨到底要不要把弹劾这两位皇子。
众人环顾四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真有几个向来刚正不阿胆子大的谏臣往前大跨一步,目光扫过旁边的聂暻和聂毅,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他这么一站出来,后面又齐刷刷站出来四五个全都要一起紧要,这些人进言之前的目光所到之处,老皇帝全都看在眼里,也猜到他上奏要说什么,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似的,勾了勾嘴角说,“爱卿,是不是要说这一次喀什国与我国联姻之事?”
最先冒头的那个大臣愣了一下,太子和靖王爷的事情的确与喀什国和亲有点关系,想到这里他只好点点头,“臣所奏之事的确与此有关,不过……”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老皇帝竟一摆手突然打断了他,环视四周道,“爱卿和在座诸位昨日上奏的折子朕都看过来,若都所为喀什国联姻之事,今日这早朝就先暂且搁下不提,这联姻的人选未定,喀什国四公主又受了伤,如今还住在我大晟宫中,联姻是早晚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晾喀什那帮蛮子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众卿还有何事,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扫,像是对什么人使了个眼色,接着一个大臣就站了出来,躬身行礼朗声道,“臣有事起奏!”
这话一落,聂暻的眸子陡然一眯,来了,恐怕这一整个朝会如今这才是老皇帝要说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