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小小年纪,做事周到又稳妥,这样的话他最近屡屡听到。
可是提起这个,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难道说,四年里,那个在他心里不争气的女儿,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并不看好的女儿却被人人夸赞。
裴明诏没有留下来和姚宜闻寒暄,而是径直告辞出了姚家,姚家下人甚至连点心都没来得及送上来。
姚宜闻看着裴明诏的背影,恍恍惚惚地回到内宅里。
下人来禀告,“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呢。”
姚宜闻点点头,看向下人,“不用你们跟着了,我去屋里换了衣服就过去。”
小厮和丫鬟都退下去。
姚宜闻在园子里走着,不知不觉走到的婉宁曾住的院子。
这是沈氏选的地方,离他们原来住的主屋不远,沈氏特意将院子的外墙刷成了粉色,粉色的小院子,里面种了许多花树,沈氏说小姐住的院子要多几分婉约,还提起沈家在扬州的绣楼,感叹,“如果有绣楼住就好了。”
结果院子里种了葡萄,有一次婉宁爬上了葡萄架子,将乳母和下人都吓坏了,一个小姐竟然胆子这样的大。
姚宜闻想起婉宁说的话,“四年里,父亲有没有进那院子里去看一看?”
姚宜闻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院子仿佛很安静,石阶被打扫的很干净,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只是少了热闹。
从前婉宁在院子里的时候,身边跟着四个丫鬟,六个婆子,无论什么时候下人都是来来往往的穿梭。
正好院子的门敞开着,姚宜闻跨了进去。
小院子里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几棵花树都不死不活地立在那里,四周都长满了草,只有旁边的翠竹还在风中摇摆,这样却更增添了几分萧索。
这几年家里经过了几次修葺,沈氏住过的院子已经被翻新改成了他在后院的书房,婉宁这里却没有动,屋子从外面看很多地方都已经破旧不堪。
那个葡萄架早就不见了。
他当着大哥的面跟婉宁说,她住的地方还一如从前,都有下人仔细地打扫,其实这里根本不能再住人……
姚宜闻想要进屋看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主屋传出来。
“自从七小姐走了之后,跟着七小姐的人都被发去了庄子上,只有我能留下来多亏了您照应。”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知道就好。”
姚宜闻皱起眉头来听,那声音是张氏院子里管杂事的许大媳妇。
“所以这些饭菜,是我孝敬您的。”
许大媳妇很得意,“七小姐走了,你们一个个都丢了差事,院子里的大丫鬟嫁的嫁,送走的送走……那些人我是不知道,就和你走的近些,这才托了管事将你留下,家里的活计总要有人做,你们当时吃点亏去杂役房里,现在还不是去了门上,活儿不累,每个月比那些中等的丫鬟拿的也不少,也该知足了。”
那人连忙道:“是,是,是,只不过还给我派了别的差事,让我打扫这个院子……我这一看,委实不知怎么下手,家里又不停地派活儿下来,您说,我只有一双手做什么的是,万一两边都没做好,岂不是要有责难下来,这才找您商量。”
许大媳妇笑一声,“平日里看你也是伶俐的人,现在怎么犯起傻来,太太房里的翠夏月底就要出嫁了,才给你差事让你去口子胡同那边帮忙布置院子,这差事你做不好,得罪了翠夏,将来你就别想再有什么好差事落到头上。”
“我自然知晓这个,绝不敢怠慢,”说着顿了顿,“可是七小姐回来之后看到这里的模样,我也是一样被责罚,请您过来就是想让您跟太太说一声,我或是收拾七小姐的院子,或是去口子胡同那边,只做一样行不行。”
“还有你这样将差事向外推的,”许大媳妇冷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怎么就不长眼睛。”
“翠夏的亲事是老爷指的,配给了家里的管事儿子。”
“你说孰轻孰重?”
“再说那个七小姐是能回来的吗?”
“不说清楚你就不明白,这个家里就你一个浑人。”
“如果能回来早就回来了还能等到今天。”
“别看是个嫡女连庶女都不如,老爷记恨沈氏,将七小姐也当沈家人一样,丢开她都来不及怎么能接回来,六太太带着小姐来京里,我们还上下忙碌了一阵,如果七小姐真的能回家,还能将这件事交给你一个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