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终级之赌结束了,并且是充满神奇地结束了,报纸上几乎用了整版报道了这个过程,整个天津卫都沸腾了,大家都说丁方肯定有神人相助,或者掌握了古老而神秘的“奇门遁甲”之术,能入地上天,不走常人之道。甚至还有人说,他可能是外星人,他的智慧与能力是地球人不可想象的。
无论怎样的传说都不能改变几家西方租界的领事的破产。莫德因此住进精神病医院,据说他看到什么都往怀里抢,说这是我的钱,我的钱。周大年被送往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就像变成植物人了。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二姨太与三秃子把家里的细软打包后,私奔了。下人们疯抢了家里的东西一哄而散。英租界为了减少损失,把周大年的房子没收了,用大封条粘起来,派人看着,谁都不让靠近。
袁诚印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把整个天津都搜遍了,并对来往的客商以及出入的行人都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但丁方、水萍、小凤3人就像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
就在袁诚印缉拿丁方之时,莫德被送回英国治疗去了,法国领事还在医院里打针。袁诚印想去看看他的情况,跟他商量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这时,法国领事波兰克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自言自语。袁诚印来后,医生告诉他,波兰克由于受到精神刺激,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也就是说有轻度的精神病。袁诚印来到床上,刚要开口说话,波兰克猛地坐起来,把袁诚印给吓一跳。波兰克的眼睛瞪得眼角都快撕裂了,双手紧紧地抓住袁诚印的胳膊:“丁方抓到没有?告诉我,抓到没有?”
袁诚印摇头说:“我把天津搜遍了,就没他的影儿。”
波兰克问:“那么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袁诚印摇摇头:“我至今都没摸清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来。”
波兰克神秘地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丁方跟加藤喝酒,他们还用酒泼到我的头上,我就醒了,醒来回忆了整个过程,他丁方自打来天津就是个巨大的阴谋,你们看出来没有,他并不只是个赌手,还受过专门的训练,具有超乎常人的生存能力与逃亡能力。你想想,他加藤为什么在赵敬武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要帮助他来赌?他明明知道小田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赢丁方,还接手这件事,并帮助赵敬武注资,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丁方是日本派来的特工。可以说,是他们策划的这起赌局,我们被他们算计了。”
袁诚印回想过去的事,感到波兰克说得很有道理,加藤提前把丁方安插进天津赌坛,最后挑起周大年与赵敬武的生死赌战,他们又派小田七郎帮助赵敬武,因为丁方是他们的暗线,无论小田七郎的赌技如何,他们都会赢。袁诚印恨道:“妈的,这小日本太他妈的阴毒了。”
法国领事坐起来:“他们抽了这么大的老千,我们就甘愿倒霉吗?不,我们一定要把老千抓出来,只要把他抓出来,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我投进去的这些钱,是我在天津几年的积蓄,我曾对夫人说过,在她生日时要送她个大克拉的钻戒,在儿子上大学时给他买辆小车,现在我分文没有了,我还怎么兑现我的诺言?不行,我们要去找日租界讨个说法,把丁方给找出来。”
袁诚印为难道:“我们又没证据,能做什么?”
波兰克瞪眼道:“我们不会找证据吗?他丁方全家三口人哪去了?他们既然没有离开天津,那只有一个可能,现在躲在日租界里,我们要联系所有租界的领事,去日租界强烈要求他们把丁方给交出来,只要把丁方抓住,我们就可以搞清他们的阴谋,就可以宣布这场赌局不算数,那么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波兰克再也没有病了,把手上的针管扯掉,穿着病号服就跟袁诚印走了。他们来到法租界领使馆,波兰克给参与赌博的几家领事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有事商量。当大家都聚起来后,他们先是对丁方破口大骂,然后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希望有人能够奇思妙想,把损失挽回来。当波兰克提出丁方就是加藤派来的特务,大家恍然大悟,都要求去找加藤算账。
美国领事奥查理说:“有件事跟大家说说,我们副总统过来,我得去机场接,所以我不能与你们去了。”
波兰克叫道:“你投入的那么少,你是不着急。”
奥查理说:“少也是钱啊,我又跟钱没有仇。这不是副总统要来吗,我问你,要是你们国的总统来,你不去接吗?”
等奥查理走后,波兰克说:“只要我们几国的领事联合起来去找加藤,对他说,如果不把丁方交出来,咱们就联合制裁他,甚至会派联军对付日本,他必然害怕,说不定真的把丁方交给咱们处理。”
大家听到这里都来劲了,嚷嚷着就出去了。
由于法租界与日租界挨着,他们也没坐车,再说想坐也没得坐,车都在赌局上输了。他们来到日租界门口,也不等守门的人通报,直接就闯进去。院里顿时呼啦聚起20多个武士,手里提着刀,挡在他们面前,目光里充满了杀气。这时,他们听到传来加藤的声音:“你们让开,让大家的进来。”武士们哗啦分开条人巷,波兰克领着大家来到客厅,然后冷冷地盯着加藤。
加藤点点头:“都是贵客,快快请坐?”
波兰克说:“加藤,没想到你这么狡猾,竟然设计骗我们的钱。”
加藤平静地说:“在下不懂您的话。”
波兰克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阴谋。你们提前把丁方安排到天津,让他在赌坛里折腾,故意挑起事端,最后激化赵敬武与周大年进行赌战,然后趁机骗大家的钱。以前我们还感到奇怪,他丁方是哪儿来的?有什么背景?这么没有教养,谁都敢骂,谁都敢惹,现在我们想通了,原来他是你们日本的特工。”
加藤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波兰克说:“马上把丁方交出来,公开承认你们是抽老千,把之前的赌局作废。否则,别怪我们联合起来制裁你们。”
加藤说:“丁方是谁我们也在查,凭什么说他是我的人。”
波兰克问:“你敢让我们搜吗?”
加藤想了想说:“如果我不让你们搜,你们肯定认为丁方是我的人,如果让你们搜,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面何在?这样吧,你们可以搜,如果搜不出来,请你们在明天的报纸上登出你们的道歉声明来,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波兰克说:“好,开始。”
袁诚印把自己带来的一个连的兵叫进来,让他们在租界里细致地搜。100多名当兵的在租界搜了整整一天,始终都没有看到丁方的影子。加藤对波兰克与袁诚印说:“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说过,我们跟丁方没任何关系,你们就是不信。好了,如果你们搜完了请便,我还有些事要做。还有,明天我会把所有的报纸买来,如果看不到你们的道歉,我们就提出抗诉……”
波兰克领着大家走出日租界,叹口气说:“道歉的事,袁诚印你就代劳吧,我回医院了,我现在头疼,头疼得就像裂开了,我要死了。”袁诚印回到家里,想去看看儿子,进门发现靓靓与孩子都不见了,不由吓了一跳。当他听门口站岗的说,他们去医院看望周大年了,不由照着卫兵就抽了两巴掌,骂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她带着我儿子乱跑,被人家绑了票怎么办。”卫兵委屈地捂着脸小声说:“夫人的事,小的哪敢管啊。”
当独锤查到周大年住在租界外的华仁堂医院,便开始策划前去谋杀他。他们买了些礼品,装着前去探望周大年,顺便把他的头割了。谁想到,他们刚到医院门口,发现周靓带着几个卫兵进了医院大门,便知道她是看望周大年的。
独锤说:“我们等周靓走了再动手。”
这当儿,周大年正躺在床上,手上牵着吊瓶的管子,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周靓带着孩子进门,来到床前,盯着父亲那张蜡黄的脸说:“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现在也是报应。如果你能醒过来,找家寺院潜心修佛也许会得到善终的。”正说着,门嗵地被撞开,袁诚印气势汹汹地进来:“谁让你来的?”
“他是我父亲,我来看看他不行吗?”
袁诚印马上换了副脸孔,赔笑说:“靓靓,不是不能来,现在的世道这么乱,你不声不吭地就往外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马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