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在这次的宴席之上。”杨震若有所思地看了那边的宋雪桥一眼。但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他心头泛起:“冯保做此安排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自然是不可能如所说般那么好心,难道是为了分我的功劳吗?可此去山西困难必多,谁也没有一定能立功的想法,他如此安排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宋雪桥眼见杨震在听到刘守有的话后默不作声地沉思起来,心下也不觉有些紧张,生怕对方拒绝,便赶紧给刘守有打了个眼色。刘守有会意,忙咳嗽一声:“怎么,杨震你觉着此事有何难处吗?若真是如此,本督也不会为难于你,冯公公怪罪下来,也由本督一力承担。”
好一手以退为进的策略,他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身为下属的杨震如何还能驳他的面子,就不怕其他同僚因此发恼吗?
杨震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即便明知有些不恭敬,却也只能把话说在前头了:“都督见谅,属下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个为难之处,这才迟疑了些。”
“哦,却是什么为难之处?”
“宋兄乃是东厂千户,属下则是锦衣卫千户。此番一起去山西办事,若在其间发生了分歧,却不知是该由谁来做主。”杨震说得很是隐晦,其实就一个意思,两人去了山西谁是主,谁是从。
刘守有听了这话明显愣了一下。其实在他的习惯里,只要是和东厂的人一起做事一向都由他们说了算,从没有过与他们争夺主导权的意思。但现在杨震把问题抛了出来,倒叫他有些难以作答了。
宋雪桥明白他的为难,便呵呵一笑:“杨千户不必为此担心,冯公公早有意思,说了由在下辅佐你去山西办差,自然就是以你为主了。”
杨震把目光从刘守有的面上转向宋雪桥,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微笑:“既然这是冯公公的意思,那在下就遵命!宋千户,接下来还望你我能守望相助通力合作,把这趟差事给办完满了。”
“那是自然。在下之前虽然一直听闻杨千户大名,这却还是第一次见你真人呢,今后自当多加亲近才是。”宋雪桥也笑吟吟地道。没人知道,他说这话时心里只在打算着如何把杨震个弄死。
杨震却是一笑:“宋千户错了,你我今日可不是第一次见面。”
“嗯?此话怎讲?我与杨千户你早前也见过吗?”
“或许宋千户你是贵人事忙,不记得一些细节了,但我却记得。去年在下刚来京城时,在镇抚司衙门里,就曾与宋千户有过一面之缘。”杨震如是说道。
这话虽然看似平常,就好像杨震是在跟宋雪桥套近乎一般,但听在宋雪桥这个有心人耳中却是另一种感觉:“难道他已觉察出我对他有敌意了吗?是向鹰那边透露的消息吗?”心里有所猜疑,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杨震为的就是警告对方,同时压住他的气势,见已达成效果,便又转看向了刘守有:“既然刚才都督提到了这次公事,那属下也正好有一事相求。”
没料到杨震竟还会顺杆爬的本事,刘守有便是一怔,但还是点头道:“你说,这是朝廷的公事,只要本督能帮你的,一定不会推辞。”
“在下希望能从锦衣卫各千户所里挑选一些得用之人,带他们同去山西。这样便是遇到什么麻烦,也有足够的应对能力了。”
“这个……”杨震这一要求,却正击中了刘守有的要害。他一向把自己的权力看得极重,对手下人分自己之权更不能忍,这其中对锦衣卫的控制便是最着紧的所在。
之前杨震在锦衣卫里声望日隆已让刘守有很是不快,一直压着他不叫他再有露脸的机会。现在他去山西还要带上一些锦衣卫作为下属,这就更使刘守有感觉对方是要分化自己的权力了。这杨震的能力和魄力他是很清楚的,一旦这些锦衣卫跟随了他走一遭还立了功,那他在锦衣卫里的势力可就不小了。
但是刚才他又把话说满了,此时即便想推辞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便只得道:“此事本督自然是该答应你的。不过,现在锦衣卫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可用之人委实少了些,若由本督随意指派又怕坏了你的大事。这样吧,过两日由你亲自来镇抚司挑选得力之人如何?”
虽然杨震看得出对方不想真调拨人手给自己,刘守有如此安排必然有后招应对。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反对刘都督的意思,就点头应了下来。
因为正事已经谈完,刘守有又因为觉着被杨震反算计了而心下不快,今日这场酒宴便在半个多时辰后就草草结束。只是此刻时间却也已来到了将近二更了。
杨震诸人便纷纷起身告辞,在来到刘宅大门外后,这些锦衣卫的同僚又是好一番的拱手作别,看着好像他们都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就是杨震与宋雪桥这两个已明里暗里斗了几次的对手,也是笑着作别,约定到日子一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