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在子澜的陪同下,吴主任对我进行了造血干细胞的采集,做好了移植前的准备。那天采集后我和子澜带着提前买好的东西准备到病房最后一次看望小蘑菇。我害怕一旦江海知道有人捐髓,一定会知道我回到了西安,凭江山和江海的社会关系,很快就会查到我,而且吴主任估计也很难在江海的人情公关下做到守口如瓶,所以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还没进病房,就听到小蘑菇的哭声。应该是早上例行的吊针又开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天天打吊针,小小的手背上到处是针眼,早就对扎针产生了抗拒,所以每次扎针只有我或江海在的时候,小蘑菇才会被我们哄得不闹,今天一定是江海不在,刘奶奶一个人哄不住了。我忙拎着一堆东西快步走了进去。
“小蘑菇,怎么回事,又不听奶奶的话了?”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小蘑菇好象看到了救星一般,哭得更委屈、更伤心了,那嗓音直接升高了一个调。我抱起坐在床上的小蘑菇不停地安慰她。这才发现床尾站着的除了刘奶奶还有——曲音。
曲音虎视耽耽地看着我。对于曲音我一向没什么好感,所以也并不想讨好她和她打什么招呼,只是安慰着小蘑菇,从袋子里找了一瓶小蘑菇平时最爱喝的酸奶给她,小孩子都好哄,只要亲近的人给个他喜欢的东西,便能立马忘了刚才为什么哭。好不容易哄好了小蘑菇,我开始引导她打针。大道理对小孩子是没有用的,只能找个她们能理解的模仿对象,教育他们,也许这就是榜样的力量。我开始向小蘑菇鼓吹美洋洋勇敢打针的故事,讲了半天终于小蘑菇极不情愿地伸出小手,我向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立即抓拄时机,手起针落,总算扎上了针,针刚进去,小蘑菇还是疼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
“妈妈,我不打针,我再也不打针了。”站在一边许久说不上话的曲音听到小蘑菇叫妈妈赶快过来,也递给小蘑菇一堆零食,谁知正在疼痛中的小蘑菇手一挥,把曲音送来的零食纷纷打到床下,一只小手推开曲音,伸向我,朝我叫着“我要妈妈。”
场面有点尴尬,单纯的孩子面对一个长久不见的真妈妈,拒不理采;而对一个朝夕相伴的假妈妈却亲昵有加,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失败。
我坐到床边,搂着小蘑菇,哄着她。曲音终于在小蘑菇对妈妈的错认中爆发了。
“她不是你妈妈,我才是你妈妈。”曲音嫉言厉色地冲着小蘑菇喊着。
“妈妈……”小蘑菇缩在我怀里,眼泪汪汪地叫着我,并不理会曲音的不满。
“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吗?告诉你,我才是小蘑菇的妈妈,我是江海合法的妻子,你凭什么让我的女儿叫你妈妈?现在的小三够贤惠的啊,告诉你,我是不会和江海离婚的,你别痴心妄想了,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别拿着我的女儿讨好我的老公!”曲音歇斯底里的大叫不仅把小蘑菇吓得哇哇大哭,连隔壁病床的小朋友也吓得哭了起来。还没等我开口反击,旁边病床的家长站了起来,冲着曲音就是一顿机关枪式的数落。
“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自己当妈当得有问题还怨孩子?从你孩子住进来,我就没见你来过一次,送过一次饭,都是人家奶奶和小甄还有孩子他爸天天来,你知道你家小蘑菇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她穿多大的衣服和鞋吗?你知道她天天吃的是什么药,打的是什么针吗?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病情吗?当妈的没尽到责任,就别怪孩子不认你,在这发什么疯?别影响别人。”
“你知道吗,在国外,你这种不作为的母亲,可以构成犯罪了。”子澜声音不大,但颇有震摄力。
“你又是什么人?”曲音不耐烦地看着子澜。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把你当成什么人?”林子澜果然是律师的口才,一句话说得曲音哑口无言。
“这位家属,有事回家说,这是医院禁止吵闹。”刚给隔壁床送完药的护士不客气地冲曲音说道。
见一堆人都开始数落自己,曲音感觉面上无光,加上病房里实在是太吵,两个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让人心焦,曲音拿上手包,用手指着我,狠狠地留下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病房里发出一片声讨曲音的正义之声。病房门口加床的几个家长也探进头来加入讨伐大军。
“这妈当的真不象话。”
“就是,孩子住院这么久了,就没见她来过。”
“这种人早该离了。”
“早离小江就解脱了。”
……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好不容易把小蘑菇哄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把吃的交给刘奶奶,我和子澜才离开。刚出病房的大门,却看到吴主任带着江山的三叔,宋总和程钰走了进来。我知道宋总和吴主任是同学,我越来越担心那个秘密,匆匆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开车回到了春霁芳华。
我知道在造血干细胞采集后1-2天,可能会有发热、过敏反应、骨骼轻度疼痛等副作用。上一次我的反应就特别大,也许上一次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希望这次不要有什么不良反应。因为我定了第二天回深圳的机票,因为第二天,吴主任要对小蘑菇进行造血干细胞的移植,再晚我怕自己真的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