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朝陈萤投来询问的眼神,陈萤对他轻轻摇了下头。
她当众逼迫德兴说出当年的恶行,已经完成了计划。
经过这件事,即便她无法靠着家仆的口供坐实李娩的罪名,但就凭着百姓的猜忌和议论,李娩贤惠仁慈的名声就算是毁了,这才是她今日真正的目的。
有些话没有说尽,反而能引发更大的轰动。
至于别的……还是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去做。
陈萤抬起头望向国公府的大门,本来站在那里的李娩已经不见身影。
看到德兴咬舌,她便转身进府了。
陈仲贤倒是还站在门前,他神色阴沉,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陈萤用帕子擦净了手,缓缓走到他身前,双手奉上一张名单:“父亲,当年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下人都在上面,还望您都交给左宗卫大人处置。”
陈仲贤看了眼那名单上长长一串的名字,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冷锋,强行装出悲痛的模样:“这些刁奴丧尽天良,败坏了国公府的名誉,本公当然不会袒护他们!”
陈萤眼神漠然地看着他,心中只有厌恶。
陈仲贤顿了一下,又痛心疾首道,“萤儿,父亲真不知道你娘亲在死后受辱……你若是早点告诉我,又何至于耽搁了这么久才为你娘亲伸张正义?”
眼见他虚伪得都没边了,陈萤却只是淡淡道:
“女儿当时也想请父亲大人做主,只是女儿连见您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想说又说给谁听呢?”
她的声音不小,还未散去的人群都听见了这句话。
顿时,大家看向陈国公的眼神都变得异样。
陈仲贤眼皮跳了一下,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和颜悦色道,“为父一直忙于国事,确实疏忽了家务事。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娘亲迁坟厚葬,一定帮她把体面都找回来。”
陈萤笑了一下道,“这就不必了,太子殿下会去做这些的。”
陈仲贤被她不冷不热地噎了一下,神色微微僵住。
这还不算完,陈萤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过女儿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父亲大人。”
陈仲贤听到她有事相求,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你说,父亲能做到的都会为你做。”
陈萤露出悲伤的表情,“当初这些恶人带走了母亲的尸骨,左宗卫大人找到领头的德兴后问过他尸骨在哪儿,可他说……他说他按照国公夫人的交代,把娘亲的尸骨随手一包就扔在了城郊的乱葬岗。”
陈仲贤听了顿觉头疼麻烦。
他知道陈萤说的那个乱葬岗,那里堆着许多尸体,不是死去的流民,就是被处死的罪人,还有些死人来路不明……
这些尸体都被堆积在一个大坑里掩埋起来,三年过去又不知有多少新的尸体堆在了上方,要从里面找出陈萤娘亲的尸骨简直比登天还难。
陈萤却眼含泪水地盯着他,“父亲大人,娘亲死后受了这样的侮辱,若是再得不到安葬,那她怕是……怕是怨念滔天无法投胎,要化作鬼魂来纠缠我们这些亲人了啊!”
闻言,陈仲贤的眼里流露出藏不住的畏惧。
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最看重运气,运气顺了官途才能亨通,他可不想被一个阴魂不散的女鬼缠身,那简直晦气至极。
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然不能拒绝女儿的请求,不然在这些人嘴里,他岂不是要成了无情无义的大渣男!
他只好点头应下,“当然,你母亲跟过我一场,不论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命人找回她的尸骨。”
陈萤一脸感动,双腿一弯就要下跪道谢。
陈仲贤赶紧把她扶住,脸上露出威严又不失慈祥的笑,“快起来,这都是父亲该为你们娘俩做的。”
旁边的人看着这副父女情深的画面,又都觉得国公府的二小姐是真的孝顺,他们之前那么误解她,真是过意不去。
再说起国公夫人李娩,都说她真是闻所未闻的歹毒心肠。
连一个死人都能作践到这种程度,她平日里的仁慈大度一定都是在人前的伪装,私下里不知是如何阴狠残忍!
那些受过李娩和她身边亲信欺压的人也都在这时出来说话,关于她佛面蛇心的传闻很快就在街坊之间流传得人尽皆知,一时间国公夫人李娩成了京城毒妇的代名词。
在沸沸扬扬的舆论之中,也有人觉得李娩可是出身世家之首的李氏,又是太子殿下的岳母,这样高贵的夫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怀疑她是被家中的庶女设计陷害了。
但就在这种说法的声势变大时,恰好传出了太子妃在东宫私藏毒药被贬进冷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