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接过手机便转过头去,淡淡道,“摔了一跤。”
“不是吧,你都瘸了十年了还能摔?不是早都习惯了?”
白潇那张嘴一如既往的欠揍,“所以你是觉得摔破相了不好意思回来?你个大老爷们至于吗?你知道你差点耽误正事儿吗!要不是今天我在这,我看你怎么收场!”
他语气又冲又急,司机一脸尴尬的在前面坐着,沈晏倒是没什么反应,声音平静,“这合同要是签不成,着急的是对方,不是我。”
“好,行,那我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呗?”
白潇长这么大从来没像刚刚那么憋屈过,窝了一肚子火,“我就不该陪你出来谈合同,我真是欠的,就你这德行我看谁能受得了你!好心给你找个秘书还不要,到时候又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你就老实了!”
他声音中气十足,发火骂人跟家常便饭似的,余光瞥到前面的司机时才勉强的闭上了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司机则是跟个鸵鸟一样在驾驶座缩成一团,毕竟前一个司机才被辞退不久,他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觉得白总说的也太过分了,怎么精神病院都扯出来了。
只是沈晏面上还是冷冷淡淡,没有波澜,白潇突然感觉自已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也是,沈晏已经这样无心无情的过了好多年,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绪,任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会冷眼旁观。
没有情绪也就不会痛苦了。
这也许是一种什么大脑防御机制吧,白潇并不太懂心理学,只是这种状态反而让沈晏变得更加不近人情,似乎连最基本的共情能力都消失了。
二人不欢而散,白潇自已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沈晏拿到了手机就让司机开车回家。
车厢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车门隔音太好有时候也会显得格外沉闷。
后排车窗降下,喧嚣的夜风吹进来,顿时将凝滞的氛围一扫而空。
沈晏手边放着手杖,靠在宽大的座椅上,额前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不大不小的伤口结了暗沉的血痂。
绚烂的霓虹灯光明明灭灭,一如既往的繁华。
他漫无目的的看着街道上的人群,每个人神色各异,步履匆匆,各不相同。
前面开车的司机时不时看看后视镜,结果一抬头就在镜中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吓得险些心脏都停了一拍,手里方向盘都打颤。
他勉强的笑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沈总。”
司机姓郭,四十多岁了,圆脸小眼睛,皮肤暗黄,看着是个挺老实的长相。
沈晏没应声,只是透过后视镜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
几秒钟的视线交汇,足以让司机一身冷汗。
到家后,杨慧云并不在家,或许是还在她的小店里忙活。
她到底是手艺好,即便是小本生意也卖的不错,加上店里有人帮忙,所以忙到晚上也是时常有的。
无人的别墅显得格外空荡,寂寥。
沈晏拄着手杖一步步回到房间,照旧爬进了黑如深渊的棺材里。
四周高高的棺木如同城墙一般,将他围在其中,像保护也像禁锢。
灯灭着,一片黑暗。
棺材里的人闭着眼,抬起了一只手,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静静的描摹着线条,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