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明听到最后一句,不禁莞尔,对说话之人的身份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陆子祺本来在抱着双臂悠哉地看热闹,没想到这话越说越不对,竟然还绕到了他们陆氏的头上!她脸色一冷,眯眼道:“这小屁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分明是在暗中讥讽陆启明!
陆启明倒没生气,悠然对陆子祺轻笑道:“我猜,多半是辰家的人到了。”
“辰家?谁?”陆子祺微怔,转而想起了一件事,便忍不住也笑起来,神情有些古怪地问道:“辰家这次来的人,该不会是辰孑吧?”
陆启明微笑点头。
“还真是……这可真够……”陆子祺啧啧得感叹个不停,再看包厢时,目光已经由愤怒转为了同情。
辰孑,是另一个武学世家的嫡出少爷。但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与陆启明同年同月同日生!
如果他是庶出也就罢了,没人关注。???可偏偏二人的身份也相似,这在同一层次的世家中可是很稀罕的事。如此一来,旁人对二人的比较就不可能避免了。可是,又有谁能比得过陆启明呢?
没有人愿意和陆启明比修行天赋。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各大世家的年轻人一致决定推出一个人来把这个尴尬的事挡掉。至于人选——辰孑你跟陆启明同一天生你躲得了么?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提到陆启明时,人们就只会拿辰孑来做比较;连辰家的人看到辰孑,心中也忍不住浮现出“丢人”二字。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说辰孑深居简出,终日苦修。虽然辰孑“大名鼎鼎”,可见过他的人廖廖无几——如果他能选的话,恐怕他巴不得一辈子也不要看到陆启明。
陆子祺想着关于辰孑的种种传闻,笑得直打跌,叹息道:“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是被他父亲逼过来的!”
……
这件事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斗场的人及时去找辰孑赔了点好处,辰孑便没有再紧抓住不放,不软不硬地接了几句,这个小插曲便算揭过。
辰孑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也没打算真的来一出“大闹斗场”白白给人看戏。他只是心里憋着气,随便找个地方发发罢了。
不过有了辰孑这一闹,第九个上场的黄脸男子却是彻底没了佯装强者的心思,只想着快点输了早点走人。于是第九场便以惊人的速度分了胜负。观众虽有不满,但敢于在斗场挑事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在下面抱怨几句也就算罢了。第十场,总不至于太轻松吧?
而当第十个人走上台的时候,观众席上不由一阵哗然——竟然是他?这岂止是不轻松,这简直是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嘛!
这次上场的人是一个面容冷漠的布衣青年,他背着一根黝黑的铁棍,看上去便知份量不轻,倒与顾之扬的无锋重剑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他缓步走来,周身气息渐渐攀升,当他在顾之扬对面站定时,修为与武师六阶也仅差一线。
陆启明微一挑眉——确实不弱;顾之扬要赢,恐怕悬了。他向辰孑所在的包厢看了一眼——这就是他们协商的结果?
陆子祺一脸迷茫,这人很有名吗?她扭头问道:“哥,这人是谁啊?”
“没关注过。”陆启明摇头。
“这位兄弟,你最近两个月没来过斗场吧?”听到二人的对话,陆启明邻座的锦衣青年搓搓手,探头过来插话。他离得近,陆启明与陆子祺说话又没有刻意回避外人,所以他早意识到二人出身不凡,心中早有结交之意,此时见有机会插话,便立刻过来了。
锦衣青年虽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可还是掩盖不了他很胖的事实。他白胖的双手微微一拱,微笑道:“在下姚成象,这两个月倒是看过几场他的比斗。”
锦衣青年的脸非常大,但五官很小,他笑的时候眼睛一眯嘴一抿,五官几乎都看不到了——整个人就像一个圆圆鼓鼓的巨大馒头。陆子祺本来就十分想笑,听到他的名字,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顾不得礼貌了,瞪大眼睛惊奇道:“姚丞相?”怎么会有人起这个名字?
姚成象苦着脸,十分顺溜地念道:“成功的‘成’,气象的‘象’……”一听便知他不知给人解释过多少遍了。
陆启明莞尔,虽知姚成象是刻意结交,但对他倒没什么恶感,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姚公子,那你可知,这个人是谁?”话一出口,陆启明心中也有些想笑,总觉得称呼他为“公子”有些怪怪的。
姚成象倒没觉出哪里别扭,见陆启明二人并不排斥与自己的接近,不由振奋——他父亲给他的任务便是把家里的铺子开进大盛王朝来,他在陆城已经呆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而如今他的直觉告诉他——机会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姚成象正了正神色,声情并茂地道:“这个人叫刘祎,一个多月前刚加入金谷斗场,便迅速受到重视。因为他的年龄——”说到此处,他一顿,眼巴巴地望向陆启明,等着他接话,结果陆启明只微笑的看着他……
姚成象眨眨眼,倒也不尴尬,自然地举起双手比划道:“二十九——刚好能进中洲武院!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姚成象这次很自觉的继续说了下去,“刘祎这个人特别能打,在状态全满的情况下,几乎每次都能越阶!越阶对越阶,啧啧……悬了悬了!”
“这下可糟了……”陆子祺望着场中气势凌人的刘祎,神情担忧,皱眉道:“这金谷斗场也恁没骨气,就被辰孑骂了一顿就为难自己人!就不怕顾之扬真输了砸了自己招牌?”
陆启明远远望着场中的二人,淡淡道:“只要打够十场,斗场想要的效果就已经达到了。就算最后一场输了,也只有顾之扬自己的损失,对斗场可没有任何坏处。”
陆子祺愤愤不平地骂道:“狼狈为奸!被自己人拉后腿,顾之扬输的真冤!”
“也不一定。”陆启明看着顾之扬的神情,微笑道:“看着吧。应该有转机。”
……
顾之扬也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但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静心调息、休息。
顾之扬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已经近乎透支,浑身的肌肉都在抑制不住地轻微颤动,然而他的心却在剧烈地跳动——并不仅仅是因为疲累,更多的是因为有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他心中不断翻腾着、不断清晰着。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剑意”——就差一点了!
极度的迫切令他的目光锐利得惊人,就如同扣弦待发的箭;此时什么斗场、什么十连战、什么输什么赢,一切一切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战斗!他需要的只有战斗!
然而他的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有人认为他已经失去了战力,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刻的他,才是最强状态!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
顾之扬缓缓舒出一口气,反手举起重剑,在无数的惊呼声中,一瞬间由极静到极动,黑色旋风一般攻向刘祎——斗场上哪里有什么可笑的谦礼、相让?唯战而已。
刘祎瞳孔微微收缩——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能发挥出这样的速度?不过,也只够令他略微惊讶而已——刘祎神情不动,举重若轻地拔出铁棍,似慢实快地迎上顾之扬的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