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年放假吗?”我问黎男。
黎男正半躺在床上,轻轻地翻着书页,仿佛非常眷恋书本的味道。窗外天色尽黑,屋里七分沉寂。
“放假?别指望了,人家休息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忙的时候。”黎男笑了笑,从她的笑里,我感到自己问的问题很傻。
“不是有年休假吗?”我又问。不管怎么说,从前都是一年到头盼望着岁末的悠闲,要是现在没了这份期盼,仿佛也就失去了过年的权利。
“年休假?咱们一年的休假才五天而已,而且你认为公司会安排你在过年休假吗?这几天可是公司最赚钱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在节假日能够得到休假,咱们还是别妄想了。”
“那你以前在过年的时候休过假吗?”这问题,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傻,可还是心存一丝期望。
“当然没有,想都别想。我只休过两次假,每次都安排在过年后,或者六七月份,大部分人也都安排在这段时间,特别是旅游或客源淡季时。想要在节假日让你休,做梦都不可以。”顿了顿,黎男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恐怕你今年不可能有休假了,必须干满一年,第二年开始方能报休。所以,你还是认命吧,乖乖地待在这里。”
“不是吧,我今年没有休假吗?”一听,我立刻张大了嘴巴,看来想休息几天或者想回家转转,那是不可能了。说真的,我好想好想连续休息几天啊。
“不信?你去看看文件,文件已经下来了,那上面有明年休假人员的名单。”
抱着几分侥幸,我一骨碌翻身起床,打开了电脑,黎男则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我根本没资格排在休假的行列,凡是在公司不到一年的,全无休假。我失望地缩回了被窝,前几天父母还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家过年呢!
“别心存侥幸了,咱们公司贼精,绝不可能放过赚钱的机会。再说了,就算放你五天能干啥?除了好好地补觉,还能到处去玩玩?”黎男合上了书本,一本正经地和我聊起天来。
说的也是,一年休五天,五天能干啥?而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每天睡个饱,实在有些体力不支了。
“其他航空公司呢,他们跟我们一样吗?”我又问,我知道黎男有个同学在G航。
“这些航空公司蛇鼠一窝,好不到哪去,相比而言,是比我们好,也多不了几天,不过节假日都不能休。”
唉,我彻底绝望了,还以为能有几天舒服日子过。
“那你休假时都干什么啊?”我好奇十足地问。
“能干什么啊,每天就窝在家里睡觉。睡了吃,吃了睡,真有种几百年都没睡过好觉的感觉。”
这情况,倒真像我师傅,现在我终于彻底体会到了。
“下周就过年了,不知道除夕能不能休息一天。”我叹道,看来我今年得在外面过年了。
黎男拿起手机看了看,“马上就要出班了,看下就知道了。我也希望除夕能休一天,那样咱们可以买点好吃的。不能回家过年,就算在外面也不能亏待自己呀。”
我冲黎男笑了笑,又一个骨碌翻身下床,冲到电脑面前。班出来了,看见那满满的一框,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腊月二十八四段,腊月二十九两段,大年三十四段,大年初一四段,大年初二才能休一天,这班的量竟然比平日还要大。黎男也不轻松,连续三天四段,同我一样,初二休一天。
我俩苦笑着,四目相对,彻底无语了。后来一打听,同批姐妹没有一个在除夕休息的,最早的也是在大年初一。别人最闲的时候,便是我们最忙的时候,看来一点也没错。
这时,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若狐,过年还能回来吗?我和你爸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叶儿粑、龙眼酥,到时再做你喜欢的东坡肘子、水煮鱼、香辣排骨、蹄花汤……”妈妈那边说着,这边我的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真的想他们了。以前总想挣脱父母的保护,觉得他们关心得太多,希望我自己能够独自生活;可是此刻我才体会到,亲情永远驻扎在心灵的深处,一触碰便心痛。
我强忍住眼泪,尽量不让妈妈听出来。
“若狐,过年还能回来吗……”妈妈那边说着,这边我的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妈,过年回不来了,我们没有休假。”接着,我将我的航班安排计划说给妈妈听,泪水再一次滑落。
当妈妈听到我过年不能回去时,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感觉到,妈妈肯定有些失落。
“没事,回不来就算了,你回不来,过了年我和你爸去看你。”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真的想他们了。
挂了电话,我默默地擦干眼角的泪痕,黎男也伤感起来。
“我到公司快三年了,也只回过两次家。”
难道这就是背井离乡讨生活的必然结果?我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布帘,正值皓月当空,这更加勾起我的思乡之情。
这夜,我做梦了,梦见儿时的新年,穿着新买的大花袄、红皮鞋,戴着红手套,手里拿着棉花糖,转风车、放鞭炮,听锣鼓、踩高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