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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在摇晃,凄冷的烛光中,气氛却温暖:“你如何现在才醒?”莨栾握住他的手。
木溪的视线转过,望向那与长明灯无异的油灯,明亮眼眸中,有着坦然:“从你出现我就想见你,可每次积攒的灵力不多,仅能以声音提醒你。”
“结魄灯。。。”往事想起,莨栾终于清楚,木溪为何会昏迷,子衿,又是何人!
“当年月华以锁魂玉和结魄灯救下我们时,我虽魂体残缺,却是留下记忆,他不想我们再受打扰,将我们安置在小镇,你在锁魂玉中重组肉身魂魄,却因时间过长,导致记忆缺失,你昏睡五百年,直到六十多年前苏醒,月华还因担心你,离开帝都前来守护。”木溪将当年旧事缓缓道出。
“当年他本在虚无迷境流失仙骨过重,又以禁术行逆天之举,同时救下你我。”五百年前,月华因为流景,进入虚无迷境救他,命悬一线,莨栾因担心前去相救,以红莲业火烧毁虚无迷境,随后回到断龙岭,将那时已是魔皇的木溪一同带走。
“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之后不久他因误入轮回,加上功体尚未恢复,投生成青丘的一只狐狸,因无法使出术法,故而被困百年,更因此活受剥皮之痛。”
“流景怎会让他。。。”这的确是他不知道的事,但是五百年前,莨栾明明将他托付给了流景。
“莨栾。。。”木溪握紧了他的手,面容温暖,可下面的话,却让他心惊:“你可还记得月华为何诞生?流景本与静烟有三世情缘,他与流景,是错过,是伤害,是不可为之。”
“月华。。。”这个完美无瑕的孩子,本该是受尽宠爱,因何要受这些苦?
木溪见他神情有所动容,又道:“你们都为对方托付过性命,所以这一次不能再让他冒这种险,与你在小镇的那些年,我很快乐,也很庆幸这魂体缺失,让我不会成为魔皇,不会再一次伤害你。”
莨栾挪过身子去抱他:“木溪。”我也是,清楚的快乐,即便是等待,寻找与孤寂。
木溪抬手拥住了他,轻声道:“这一次你能再狠心些吗?让我先走。”
莨栾手臂蓦然收紧,呼吸急促,无法言语:“木溪。。。”
“子衿不会放过你,这次引你来,就是借助你的能力,先是完成移魂转魄,再以锁魂玉将我仅剩的这一魂一魄锁在她腹中胎儿,让魔皇借她肚子重生,莨栾,五百年前魔皇肯随你死,可这一次,在子衿腹中出生的魔皇,正如从魔皇身体分化的妖后,除了杀戮不会其他,所以,你必须阻止。”
在记忆未回来之前,莨栾或许疑惑,可如今,一切明朗,让他转魂移魄的人,正是妖后子衿与她的族民。
沉默许久,莨栾终于应承,明白了自己死了为何又活着,最后他们还是得回到原样:“你要我怎么做?”
木溪松开他,垂眸与他对视,温润一笑:“再杀我一次,别让子衿一错再错,我虽不爱她,她毕竟是魔皇的妻子,可她已深陷其中,五百年前的魔皇肯随你死,让她杀戮之心更重,所以这一次,你也要带她走。”
“我们能不能什么都不要理,就这样走?”先前如何他全不理,他做了六十多年的人了,早就是个人,有私心,有不舍,有爱恨,好不容易找到他,那是二十年,不是二十天。
木溪笑着摇头,温润的笑容,残忍的话语:“我又何尝不想,可是能走得掉吗?你难道还不清楚,即便是我们有先前记忆,却不是以前的自己,而除了杀死我们已经别无他法。”
结魄灯在维持着他最后一魂一魄不散,密室外,又有子衿守着,她是妖后,拼尽一切只想让魔皇回来。
“木溪,别这么残忍,我无法再杀你,五百年前,那不是你。”
莨栾如何下得了手,眼前的,是他心心念念苦苦找寻的木溪。
“那也是我,莨栾,他会吃醋,会在意你,那就是我。”五百年前,在莨栾前去断龙岭见到魔皇时,魔皇曾问他,为何不肯相见?
“不。。。”双拳紧握,心脏疼的抽搐。
木溪亲吻他的额头,柔柔的吻,软软的唇:“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们都明白,死了终究是死了,分离着的,终究是要继续分离。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莨栾将脸贴在他的心口,诚然道。
木溪拥紧了他,宛若合体:“多到永远用不完。”
莨栾多想与他说很多很多的话,要把那缺失的时光补足,可最后也只能跟他说了那二十年来,干下的伤天害理之事,他静静听着,温柔模样,一如当年。
结魄灯凝聚着他因子衿强行抽魂夺魄而虚弱的魂体,在摇晃的烛光下,身影交叠,他们终将再分离,而最后一刻,除了抱着他,莨栾已经盲目的茫然。
“莨栾,这一次终于是我,以木溪的身份跟你告别了,我不用。。。再觉得遗憾。”红莲业火包裹着他的身体,他在红色火焰中微微一笑,晃了莨栾的眼目。
“木溪。。。”莨栾伸手去抚摸,却只能碰到他在火中破碎的面容。
大火席卷,以术法结出的密室被烧毁,连着结魄灯,都融化在业火中,莨栾从业火中走出,烈火在身上,却是一身寒气。
阵外,感受到变化的子衿与女妖在纱幔中等待着,飘飘洒洒间,是她们大腹便便却难掩姿华的身影。
子衿从纱幔中走出,邪魅的面容,仿若霜刻的眉宇:“木溪呢?”
她身边站着的,还有另一个俏丽身影,眼神相似,但是我清楚,这不是她的真容,她便是魔皇与妖后的女儿,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