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生收回眼神,沉默地从侧袋掏出自己做的小锤子,递给他。
尹馥喜出望外地接过,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记得将自己的锤子塞他侧袋里。
“诶,你知道工大的传统么?”尹馥有些紧张地解释,“就是大家会把小锤子送给……给……意……”
半晌又说不出“意中人”仨字,于是语调一转,“意……一些朋友!”
尹馥简直想把自己舌头咬断,什么“一些朋友”啊?能想个再尴尬一些的词儿么?
他丧气地抓了抓头发,再抬眼时,顾灵生又走远了。
——所以他自然也是看不到,顾灵生忍不住翘起的嘴角。
不达目的不罢休,尹馥又追上去,“你去不去吃饭吶?咱们一起吧?”
“不去。”顾灵生往前走。
尹馥跟上,“啊?你是不喜欢吃学校食堂么?那……咱们上外边吃?”
“不去。”顾灵生走得更快了。
“哦……”尹馥的脚步慢下来,渐渐地,他停下了脚步,“顾灵生,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顾灵生一直机械地快步走着的双脚忽然被尹馥那委屈的声音拽停。
他回头看,人潮里,一只落水狗耷拉着肩膀,漂漂亮亮又可怜兮兮的。
顾灵生不自觉往尹馥的方向迈了一小步,可也只是一小步,他的理智就将他拽住了。
师父说,有无数条世界线凌驾在你们身上,可是所有线的终点,都是分离,甚至,死亡。他问师父,谁会死?他想,如果死的是自己那无所谓,他也没多想活,可如果死的是……
他不敢想这个问题。
那天师父频频摇头,对他说:“色令智昏啊,灵生。这么低级的问题你也问得出口?你自己知道答案的。”
顾灵生知道的。
世界线像宇宙中的尘埃一样,多得数不清,每一个岔路口的转弯,命运就会有不同的去向。横亘在他和尹馥之上的世界线太多太多了,死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尹馥。
他看不见这些线的走向,师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身边,所以他每一次和尹馥的接触,都只能谨小慎微,他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让尹馥走向厄运的深渊。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接触。
所以顾灵生狠下心,收回目光,扭头走了。
原本看见他转头过来的尹馥还心花怒放了一瞬,没想到马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顾灵生还不如不回头呢,回头之后冷冷看人一眼也不理人,跟看笑话似的。
尹馥又委屈又生气,忽然头脑一热,上前几步喊道:“喂,你……好没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