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心的那簇火光,在风里轻轻摇曳着。
齐俨往老屋的方向走,想到她那时蹲在地上写心愿,他无意中扫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她一笔一画写在纸上的字:希望阮眠以后一个人好好的。
傻姑娘,你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阮眠回到家,家里只有保姆一个人,桌上摆满了月饼和水果,还开了一瓶红酒,而她正大快朵颐着。
保姆的有恃无恐说明:那一家三口一定是一起出去过节了。每年这个时候,z市都会隆重举办花灯节,她去年和母亲去看过一次,两人被人流挤散,她就站在门口一棵流光溢彩的桂花树下等,广场上放烟花的时候,母亲那张焦急的脸就在华灯里出现了。
奇怪的是,当时她并不害怕,大概是知道母亲总能找回自己的,可现在——她们都再也找不回彼此了。
阮眠回到房间,把灯笼挂在窗边,今晚月光极好,又圆又亮,像给灯笼周身镀了一层银光,使它又重新盈满了光亮。
她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又想起那个男人。
于她而言,他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遥远,可有时又是那么的近,在某种意义上,在九年前的林山市,他们就曾经那样的密不可分……
她的手握着笔在纸上轻轻滑动,移开,显现一排清秀的字:手可摘星辰。
洗了个澡回来,吹干头发,阮眠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
手机还充着电,潘婷婷在微信里喊她:“软绵绵,今晚吃月饼了吗?”
“吃了。”
除了灯笼,她还提了一小盒月饼回来,份量不多,只有三个,分别用小木盒隔开,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味道也格外的好,她吃了一个就舍不得再吃了。
总觉得,这是他给她的东西,不想那么快就吃完。
婷爷:“嘿嘿嘿,我在家吃了一种水果月饼,可好吃了!回学校我给你带啊。”
阮眠敲出两个字,“不会。”不会有她刚刚吃过的那么好吃。
想了想,又删掉,重新发送:“谢谢你啊。”
婷爷:“咳,跟我客气啥?”
潘婷婷又兴致勃勃地和她聊了大概半个小时,阮眠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中秋节,应该和家人一起过。
潘婷婷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背景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可不难听出是在唱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有些滑稽的粤式普通话,把这首惆怅的曲子唱出了别样的味道。
阮眠也轻轻跟着哼唱出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潘婷婷没有再发信息过来,阮眠退出页面,发现属于曾玉树的头像右上角飘着一个红色的“1”,她点开一看——
同桌,中秋节快乐,记得多吃月饼。
这条信息的上方还有一行看着挺明显的字,“曾玉树”撤回了一条消息。
阮眠没有多想,在对话框里输入:谢谢你,也祝你中秋节快乐。
很快,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却再没有新消息发过来,阮眠看了看时间,该睡觉了,把手机断开充电器,关机放好。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酝酿了许久,还是没什么睡意,阮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窗户没有关,屋里到处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她望出去,天边有一盏橘灯缓缓飘着,有人在放孔明灯。
深夜一点了,还是睡不着。
床头的书被她转身的动作扫到地上,清晰的“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阮眠探手去捡,掉得有点远,够不着,干脆坐起来。
视线忽然就定在床尾的一件外套上。
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是那个男人的,本来打算洗干净了再还回去,可现在……又好像有点不想还了。
阮眠的手轻抚着那布料,不知不觉就把外套抱进怀里,那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让她莫名安心,渐渐就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