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回来之前,白羽就曾经说过,要想让纸张快速推广,是需要借助一系列人的力量的。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孟夫子,所以董永才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告诉了孟夫子。
孟夫子的好奇心起来了:“哦,什么东西对天下的读书人都有好处?”
“是纸。”董永说道,“我等读书识字之辈,每当自省所学或是抄录圣人前言的时候,都要用竹简。这竹简太过沉重庞大。所以学生家中寄住的白公子便说要造一种如同丝帛一般轻薄柔软能书写的东西,白公子称之为‘纸’。”
“你便是因为这个才心神不宁的?”孟夫子沉默了一下问道。
董永点头:“是的。学生和傅官保之前在家里已经参与了一些制作,因为月假结束了回返学舍而不能亲眼看到纸张的诞生,难免心浮气躁。是学生轻浮了。”
“轻浮个……轻浮什么?别说是你了,我听了都心痒痒的。”孟夫子差点就爆了粗口,最后关头止住了。
如果……如果董永说的这个叫“纸”的东西真的做出来了,那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大事!要他是董永,肯定绝对是不会回来老老实实的上课的!
孟夫子心里想道,当然,他不是说董永的定力就一定比自己好,也有可能是因为董永这孩子根本没有意识道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发明。嗯,就是这样,小孩子家家的不太知道轻重缓急。
“这样,你既然心急,我强留你,你也未必能静心下来学习。我准你和傅官保的假,你今晚就回去吧!”孟夫子考虑了一下之后说道。
董永本来还想推辞来着,可一抬眼就看见孟夫子的一双眼睛闪着锐色目光,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就只能恭敬从命了。
等出了门,就看见傅官保在门外头来回转圈呢。一见董永出来了,赶紧就走了过来:“董永,先生骂你了?”带着点担心,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董永摇头:“先生给咱们俩假期,可以回去了。”
“回去?”傅官保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对,“先生不是因为你上课走神才叫你留下的吗?怎么又准假了?”
董永就把自己和孟先生的对话说了,“就是这样,孟先生让我们俩今天就可以回去。”现在不过未时过半,若是坐骡车回去,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
傅官保脸上就带出些小小的酸意,“我就知道,我就是个搭头!我上课还走神了呢,也没见先生他找我说话。现在准假了,就把我也算在里头了。”
“你不想回去看看?”董永不接傅官保的话茬,反问了回去。
傅官保立刻就不酸了,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是赶紧回去啊!”说着就拉着董永往家里跑。
到了家里,傅老爷听说了这事,嘿嘿笑着也跟着上了骡车,“一起见识一下这稀奇的东西。”
天擦黑的时候,骡车载着傅老爷、傅官保和董永回了鄳亭。三个人进门的时候,白羽还在灶间里给陶锅添柴呢。
听见声音出来一看就高兴了,“你们俩回来的正好,我看着明天就行了,你们回来正好明早帮我干活儿。”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呢,白羽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出门一看,就发现董永和傅官保还有傅老爷已经起来了。
等吃过了早饭,白羽就领着董永和傅官保道了灶间,用麻布扣住陶锅的锅口,把锅里的水分稀稀拉拉的都滤出来,留下来的就是一团团的白色絮团了。
随后这些絮团就被放进了平日里舂米用的石臼里,用踏碓不停的捣着,直到把这些白花花的絮团捣得像是一团湿乎乎的手纸一样才停下。
“这就好了?”傅官保心急,过去看着这一团团湿乎乎的东西,也没看出来哪里像是丝帛了、哪里轻薄了、哪里能代替竹简写字了?
白羽瞪了傅官保一眼,傅官保立刻就安静的跟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还没有,还要搅拌。”白羽看傅官保不多嘴了,就把已经软乎乎的纸团给掏了出来,扔进了踏碓旁的一个扁宽的木槽里,开始用木杖把这团东西打散化到水里。
这东西到了水里之后没有沉底,被打散之后都浮在了水面上,形成了一层白色的浆膜。
“竹帘呢?”白羽问道。
董老爹赶紧把新编好的竹帘子递了过来。他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可之前白娃拿出来的几样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如今这么郑重其事的弄这个,应该也差不了,甚至更好更重要!
白羽指挥着董永和傅官保:“你们俩把帘子抖落开,对,展开。放在水面上,没错,左右晃一下,轻一点。行了,拿起来吧!”
董永和傅官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竹帘从水面上拿起来之后,反过来一看,就看见竹帘上有一层薄薄的,颜色微黄的膜。再一看那木槽,水面上的白色浅淡了不少。
“麻布呢?轻轻按上去,不要擦,要按,把水分都吸出来。”白羽等他们俩把竹帘放下之后,立刻就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董永和傅官保赶紧拿着麻布细细的按在覆盖了纸膜的竹帘上,把水分都吸到麻布上,动作那叫一个轻柔。
傅老爷看得是叹为观止啊,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最后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一个赞叹。之所以点头,是对这神乎其神的技艺的肯定,而摇头,则是知道这东西若真的做成了,恐怕他们傅家是绝对吃不下这独食的。到了后来他也不多想了,只跟着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