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翘起一根手指,在他腹前轻点了几下。
李南絮看了她许久,笑得轻慢:“脸皮真厚,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嘴上虽揶揄着,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将人捞入了怀中。
轻影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那层温软的衣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李南絮,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屋外的夜风很大,但此刻他们依偎在一起,格外的安宁祥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轻影忽而开口,问:“你是何时安排的这一切?
李南絮想了想,道:“有一阵不是一直下雨?我除了翻看卷宗,也将私铸币的源头在新章县的消息递给了太子,这案子从一开始便是他差使我查的,他对此事很看重,自然也会想法子在京中为我策应。”
轻影:“可是他把我兄长也调来,不会是知道我在抚州,特意来试探我与楚家的关系的吧?”
李南絮:“那你害怕吗?”
轻影默了片刻,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怕,因为从始至终,就是我亏欠楚家,我没有回报过楚家什么,不能再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伤害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忧伤,已然回忆起了沉重的过往,眸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李南絮拢了拢她的肩,哑声问:“你还没告诉过我,你是怎么去的逍遥谷,又为何会成了楚家二小姐?”
轻影:“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我想想啊,约莫要从十一年前程家那场屠杀开始……”
……晋元九年的那个冬天格外冷,也格外漫长。
北境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往安京送,却没有几封是捷报,文武百官每日都愁着一张脸,程家宅院的老小更是个个提心吊胆。
轻影那时还叫程岁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父兄奔赴北境的消息在她脑中并没有深刻的概念,她只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日睁眼都只能见到阿娘,阿爹和阿兄活在了书信中。
阿娘每收到一封家书,总会泪眼涟涟,她常看到阿娘望着北边的方向祈祷,盼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能得胜还朝,她也会学着阿娘的样子,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可是他们的祈祷并没有用,北境还是传来了兵败的消息,紧接着便是父兄成为了叛臣,羽林军占据了整个程家宅院。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夜的安京城下了好大的雪,羽林军冲进家门后仅仅宣读了一纸诏书,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程家老小留,便直接拔出了长刀,捅向了他们的胸膛,一时间鲜血四溅,哀嚎遍地,将三更天的雪夜彻底染成了恐怖如鬼的黑红。
约莫是她的身躯太小,羽林军没把握好位置,扎偏了一寸,也约莫是阿娘给她戴的长命锁护住了她的心脉,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却醒在了乱葬岗里。
她记得自己是被疼醒的,一睁眼,漫天的雪花飘在自己头顶,将她几乎埋成了一个雪人。她想起身,四肢百骸却被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间,也感受到了满手的鲜红黏腻。
就在她的眼皮再度阖上时,一个中年男人打马而来,扒过一具具尸体,停在了她身旁。她隐隐记得,那男子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袍,眼睛很明亮,身躯很魁梧,满身都是素白的雪,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老神仙。
她倒在了中年男的臂弯里,再度醒来时,是在一处隐蔽的医馆,中年男对郎中说:“这是我的女儿,被歹徒所伤,还望先生能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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