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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的很难过,我妈妈去世的头一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她,我甚至想着,我不如就和她一起去了吧。有句话不是说吗,父母在时人生尚有来路,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真的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想我再也听不到她骂我了,所以孩子,现在你能被妈妈骂都是幸福的,你知道吗,你一定要珍惜。”
……
阿姨边说边流下泪来,杜慈竹听着心情也异常难过,那是一种他这个年纪体会不到,但却几乎可以感同身受的情感,他拿出纸巾替阿姨拭去眼泪,柔和的眼眸满是忧伤:“可您的妈妈也一定希望您快快乐乐的活着。”
然而他终归知道,人一旦陷入生与死的泥潭,无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起初他或许认为是阿姨没有结婚的缘故,因为杜慈竹的外公在几年前也因病去世了,可是自己的妈妈似乎没有太大的触动,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可能正因为还有自己的孩子,还有需要活下去的理由,因此葬礼结束后,杜慈竹的几个舅舅和阿姨都一切如常,各忙各的家庭。
可似乎又不对,反观他们科室里的一位医生,那是一个年近四十,活泼开朗的单身女性,在其他同事忙着接送孩子,操心孩子的学习时,她却活得十分潇洒自在,每天下班后到公园跑跑步,躺在床上追追剧,简直堪称神仙般的生活,杜慈竹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她才三十岁出头,而其他同事对于这位单身女性,也纷纷表示羡慕。
或许是没到那个年龄,或许性格使然?杜慈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人生就是如此,每一段旅程都是一次充沛的经历,有时可以看到结局,但大部分时间看不到。而看到的或好或坏,作为旁观者也不过是产生一丝感慨,之后便如夜空中匆匆划过的流星消失不见了;至于看不到的,便只能是一段珍藏起来的宝贵回忆,存留起来,陈酿一般慢慢去品味了。
杜慈竹痛苦地侧过头,这才发现几个室友正默默地坐在床边。
为了避免吵醒杜慈竹,刚才他们都在低头看手机,并未注意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而现下他转过,几人才反应过来。
“竹哥,你醒了!”
“我的天,可总算醒了,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
“那我去叫医生……”
“啊,黄老师来了。”
几个学生纷纷起身,穿着一身白衣的黄主任阴沉着脸走进来,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
杜慈竹想要起身,但头实在晕得厉害,刚抬起来一点便感到一阵干呕。
“先别起来了,好好休息吧。”几个学生让开了路,黄医生走过来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杜慈竹。
“昨天你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就给你吊了一瓶葡萄糖,没什么大事。你啊,以后值夜班的时候要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不能硬撑着啊,昨天晚上都够乱的了,你还在这添乱。这几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养好身体再回来上班。”
杜慈竹的心宛如刀绞。
唯一的幻想也破灭了,亦或许这本就是他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