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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捧场一边给司徒文敬介绍,“听说三百年前玄朝时期的赫连将军曾刺杀过蛟龙,这把弓上的弓弦便是蛟龙的龙筋所制作的。”
孟子衡话毕,司徒云昭突然间将弓调转了个方向,冲向了司徒文敬。
司徒文敬下意识地惊吓着后躲了一下,连手中的拐杖都瞬时握紧了,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把弓,压根没有箭,顿时挂不住了脸面,脸色铁青。司徒云昭将弓放了下来,弯了弯唇角,“可是吓着司徒大人了?”
司徒文敬面子上挂不住,连忙起身,“既然皇上在赏弓,臣就不扰皇上雅兴了,先行告退了。”
待司徒文敬出了殿,司徒云昭将弓扔在龙案上,坐回龙椅上,眉目瞬间变得幽沉。
孟子衡将弓抬回盒子里,“看来老头子是不满自己被剥了爵位,来这耀武扬威了。皇上登基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被晋升官职的前朝宗室,还不够么?都已经改朝换代了,一个金紫光禄大夫竟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今年都耄耋之年了,难不成还想做太傅么?”
司徒云昭声音沉沉的,“朕已经料想到了,人心向来如此。有了一,就会想要二。留了命,就会想要名,留了名,就会想要高位。”
孟子衡双手叉腰,怒火攻心,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这帮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蠢货!!若非圣上您,他那嫡子早做了司徒清洛那混球的刀下亡魂。您记得么?当日司徒清榕被下大狱,在永阳宫前,他如同个丧家之犬一样,求着面见自己的侄儿。早知如此,当日皇上就别心慈救他那嫡子,就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坟都该让他哭塌了,还由得他今日来这御前耍威风?”
“现下只是剥了他的前朝爵位,依旧让他三品荣休,连府邸都允许他们住着,他儿子也继续做着官,前途一片光明,朝野上下皆夸赞他司徒文敬是大义灭亲、辅佐新帝的英雄,他反倒不知足了起来??”孟子衡本是十分看好他的儿子司徒清榕,有着不同于司徒家其余人的文质端方,又不失骨气,当日他不顾生命在朝堂之上顶撞司徒清洛也可见一斑。却未成想他的父亲如此不识抬举。
“司徒清榕倒的确是个人才,他儿子司徒茂也被他教导得很好。至于司徒文敬,他母妃出身高贵,他本人曾也是大穆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后来宗室又唯他马首是瞻。他自然受不了这天差地别的待遇。”
孟子衡想起方才司徒文敬对着自己阴阳怪气的模样,就翻起一个白眼,“他们这些前朝宗室,尾大不掉,从亲王到侯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好吃好喝的荣养着,吃了多少国家的粮饷?大难当前,又有几个人肯出来分一杯米给那些难民?当日靖州涿州出事时,加起来捐出的米粮也没有臣一人捐出来的多,更罔论跟圣上您比!”
孟子衡急火攻心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指着门口,神情激动,“包括司徒文敬那些个老顽固,当日若非他儿子出事,若非他们怕有一日司徒清洛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他们会来反司徒氏?他何时在乎过那些百姓的兴亡?司徒清洛偏宠孟九安杨骞这两个小人,当日派他们出征时,咱们的人,镇东将军和怀化将军都遭了贬斥,司徒清洛怕您出征,直接对您发难,可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您解困?可有一个武将自行请求出征?若不是您后来派重楼前去靖州,还不知道孟九安这个小人,大敌当前还在军帐里带着副将和娼、妓寻欢作乐!您再晚登基一日,辅国将军再晚一日到,整个西南就该灰飞烟灭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宗室吃着国家的粮饷,在乎过这些么??”
司徒云昭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语气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没听么,坊间已有传言,说朕对前朝宗室太过苛刻。”
说起此事孟子衡就气不打一处来,涨红了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前朝宗室若是如今还吃着大秦给的俸禄,那他们忠的是谁的事呢?恐怕还是念念不忘的大齐吧?他们若全都留在长京,恐怕全都会像今日的司徒文敬一般,三天两头攀关系走小路,勾结成党!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饕足,动摇江山!”
“古来改朝换代哪来的和平?而且,圣上已经够仁慈了,还许这些有官职的,无论为百姓做的事多少与否,都留在了朝廷里。因为搬迁繁琐,连府邸都许他们住着。只把那些靠着虚衔游手好闲吃空饷的赶到幽州。依臣看,就该让他们有无官职在身的皆一样待遇,全部滚去幽州!”
司徒云昭凤眸微眯,睨了他一眼,孟子衡顿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跪了下来。御座之上的已经不是昔日的平南王,而是天下人之君了。
“臣情急之下出言无状,请万岁责罚。”
司徒云昭靠在龙椅上,语气寡淡:“起来吧。你的性子,朕还不了解么。此事总也得解决。司徒文敬毕竟有从龙之功在身,若是不念及他的功劳,朝野上下必会诽议。”
入夜。
“皇上,在此处睡下,会着凉的。”
微弱的烛火摇曳,司徒云昭半梦半醒间,模糊地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见到眼前有一个着公主钗环宫裙的女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司徒云昭醒来,头痛欲裂,才看清眼前之人,“晴儿,是你啊。”
自己登基以来一直睡眠不好,如果不伴随着药物,是压根儿难以入睡,有时更是彻夜不眠批改奏章,今日黄昏时漫步着就不自觉来到这长乐宫了,熟悉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想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休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