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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一日清晨,各位朝臣文左武右分为两列,鱼贯而入,早朝议事。自从司徒云昭登基以来,朝臣队列明显年轻化了许多,司徒云昭广开言路,广纳天下英才,不问出身、不看经验,唯问能力。于是谏言上也少了许多迂腐的纸上谈兵,多了许多能付诸实践的建言,金色的秦字旗帜在皇宫两旁的甬道整齐排开,猎猎作响,大秦王朝越发生出许多蓬勃向上的朝气来。
跪拜过后,新任的刑部尚书张历手持玉笏出列,“启禀皇上,刑部对陆家父子二人的审讯初步结束,这是陆家父子二人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张历本任职正议大夫,为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便被调任升职为新任刑部尚书。
宫人呈上纸张,司徒云昭一目十行,刑部尚书继续道,“皇上,其中受贿之罪,结党之罪,狂悖之罪,共五十二款。还有,从前在位的前朝司徒氏曾多次派遣他对皇上行刺,后来皆以失败告终,”刑部尚书神情肃然,“其中还有更为严重的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有所隐瞒,所以不得不亲禀。”
刑部尚书陡然正色严肃,司徒云昭眼底掠过一抹疑虑,“讲。”
刑部尚书如实禀报,“据陆子淮口供,多次刺杀失败后,司徒氏便与北国十王子万俟旭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曾之间有一桩交易,勾结约定,对皇上您……内外夹击,斩草除根。”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他们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陆家父子三人也参与其中。陆子淮曾得前朝皇帝司徒氏的命令,带信物到北国面见十王子,请求他出兵讨伐您。”
北国可汗儿女众多,随着北国可汗身体每况愈下,这两年来太子之争的矛盾一直十分尖锐。北国太子是四王子万俟文韬,他行事颇有其父儒雅之风,已经年过不惑,性情和善温良;而十王子万俟旭却恰恰相反,年过三十,生得豹头环眼,行事穷凶极恶,凶狠异常,还掌着北国大部分兵马。
司徒云昭的帝王珠玉冕琉挡住了她的眉目,只有露出的下颚线条锋利分明。
刑部尚书不敢抬眼,呈上一叠信纸,继续朗声汇报,“这是自陆府房间搜查到的,其余已经被烧毁,只余这些了。因为万俟旭十分善战,只要万俟旭愿亲自带人出兵,司徒氏便会里应外合。司徒氏承诺万俟旭,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除掉您,事成独揽大权之后,会出兵帮助他登上北国可汗之位,还,答应他将当初大齐北方的三十二州,也就是半壁江山和……”
“从前的大齐长公主,司徒清潇,一同赠予万俟旭。”
张历说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弯着腰抬眼观察龙颜,可珠玉冕琉遮挡着她的面容,无法窥见天颜。司徒云昭为王时的狠戾阴鸷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曾在朝堂之上提起帝王衣领子的事都曾发生过,如今还不知怎样的龙颜大怒。
她喜怒不形,动也未动,只是周身气势威压,声音冷得仿佛从冰天雪地里传来:“继续说。”
“万俟旭也十分满意这桩交易,不过他要求当面协定。所以当日,陆子淮等人带着司徒氏交给他的信物——当时大齐的布防图以及一块大齐长公主司徒清潇的玉佩,利用其兄陆子鸿教授的易容术混入北国境内,预备面见北国十王子,当面协定交易。但是却不慎被北国的万俟公主发现,遭到万俟公主出手阻拦,烧毁了布防图,遣返回了来,所以最终未能得逞。”
自从陆子淮称病,司徒云昭便知他不在府上,于是派人巡查,而手下的侍从多次未发现陆子淮踪迹之时,她便料到陆子淮用了易容术出了长京,后来巡查许久都未果,原来是因为他人竟不在大齐境内。更没想到,司徒清洛为了掌权,竟能做出如此癫狂之事。
司徒云昭看过,将信件递给宫人,“给各位卿传阅。”
宫人弯腰端着信件,给台下的群臣一一传阅。司徒清洛曾亲手批改过不少奏折,群臣皆认得,里面的字迹确确实实是司徒清洛的字迹,满篇的讨好奉承之词,丧国辱亲的约定,难以想象竟是出自一国国君对外藩蛮夷之手。群臣皆不可置信,怒上心头。此时朝堂上已经人声鼎沸了,惊讶声,愤怒声,众多朝臣怒不可遏,谩骂声不绝于耳。
司徒清洛荒唐也罢,狠戾也罢,但此事已经突破了所有人底线。
须发花白的左相元仲怒发冲冠,涨红了脸,“卖国奸贼!卖国奸贼啊!古来只听有反贼臣子投靠外藩叛国,从未听闻一国国君有如此行径。皇上当日已经代表我朝与北国交好,约定和平永不兴兵,司徒氏阳奉阴违,不仅屡次三番谋害皇上,还与外藩蛮夷做这种丧权辱国,阿谀奉承的交易,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千百万年,闻所未闻,古未有之!!”他为曾做过前朝帝师都感到耻辱与恶心。
礼部的女侍郎则更为体谅司徒清潇,带着一些悲愤,“司徒氏的母亲早逝,司徒公主长姊如母一般将他养育成人,教育他,保护他。那个万俟旭可不似其父文质,既凶恶又好色,不过三十岁,已经有了十几个妾室,七八个孩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他竟做得出这等丧良心的事情,简直是个孽畜!”
司徒清洛本就荒淫无道,虽然大齐已经亡国,但无论前朝还是大秦,朝野上下,以至民间,对司徒清潇无有不称赞的。
群臣纷纷指责,“若非如今司徒氏已死,便该叫他出来受天下人千夫所指!”
司徒云昭向来不阻塞言路,倒是乐于看到群臣激昂,表达见解的模样,“各位爱卿,有何见解?”